远山如黛,静默无声。破破烂烂的羊角观前,萧春夏正嘴里叼着根大葱眺望远方,对身旁的小二说:“小二,你说,是小五能先回来,还是小三儿?”
小二儿往后退了一步,皱着鼻子说:“姐,以后能不拿大葱当零食吗?”
萧春夏嘴里咔蹭咔蹭嚼着葱白说:“除了大葱你们还能给我要到别的吗?!我倒是想吃一把薯片就一口可乐,哪儿有啊?!啊——啊——啊!能不能不提我的伤心事?!我呆的好好儿的,又招我是不是?!本来有爸有妈有男神的,突然来了这么个破地方,没吃没喝没游戏,还得当幼儿园阿姨……”越说越絮叨,越说越烦躁。
小二儿用悲悯的目光看着萧春夏。这是又犯疯病了,这间歇式的抽风一天总要有那么一两次,他们都习惯了。
据他们哥儿仨背地里研究,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萧姐姐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来着,然后突遭了什么变故,家破人亡了。
就剩她孤苦伶仃的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长得又不好看,**不要,只好来行乞——多亏他们同情萧春夏,没有把讨论结果公布出来,不然,萧春夏肯定操着狼外婆一样的微笑对他们勾着手说:“都谁这么说来着?来,你过来一下,姐不打你。”
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她说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哥儿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赶上哪天他们要的东西特别难吃的时候,她就会一边吃着那难吃的东西一边给他们讲各种好吃的:比如用填喂方法育肥的一种白鸭,不给鸭子开膛。只在鸭子身上开个小洞,把内脏拿出来,往鸭肚子里面灌开水,然后再把小洞系上后挂在火上用果木炭火烤。再比如把蟹肉和蟹黄做馅包在纸一样薄的面皮里,用文火蒸去水分,做出来的包子如秋菊吐艳,吃起来鲜而不腻……把它们说得个个口水直流。
这些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知道的。据他们三个猜测,萧姐姐一定是哪个国家的皇亲国戚,父亲得罪了皇帝老子……后面就越说越离奇离谱了(他们哪里知道,萧春夏的爸爸是个厨师。有句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作为厨子的闺女,萧春夏这个吃货虽然实践能力不成,但理lùn_gōng底还是相当扎实的)。
小二为了让这位犯了疯病的皇亲国戚暂时安静下来,决定接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我猜一定是三儿先回来。”
“为什么?”暴走中的萧春夏果然停下来看他。
小二无奈地掀了掀眼皮:“你让老五那么小的孩子去砍树,没有个十天半日我怕他是回不来了。三儿那么溜的嘴皮子,你要他去向人家讨那不怎么值钱的旧麻纸,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得,分分钟这词儿他都学会了。
“你还有事儿吗?没什么事儿我去帮老五砍树了。”小二作势要走。
“哎,别介呀。我留你有重要的事儿。”萧春夏带着一嘴大葱味儿就来了。
小二一捏鼻子:“有事儿说,我多远都能听明白。”
“你吧,不用担心老五。”萧春夏吃完大葱把细木棍儿一丝丝劈开剔着牙,“你都知道要去帮老五砍树,老三干完了他自己的活儿能不去吗?我们俩干完我们自己的活儿不也得去吗?所以吧,我给老五一个人分任务,就等于把这个活儿派给了大家。反正小五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用,就让他去笨鸟先飞吧。”
小二“哦”了一声,心想,你可真损。“那你把我留下是要做什么?”
萧春夏一龇牙:“来,二儿,今天你就是总设计师,姐给你形容形容,你帮姐设计设计这些个东西该怎么弄。”
原来,萧春夏这是想装修了。
来了半月有余,萧春夏已经受够了这个车祸现场一样炫飞了的“小别墅”。每天睡觉前她都担心自己第二天一早醒来被冻成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睡觉时总有小风儿在自己耳边呢喃地说“我吹死你”“我吹死你”!这么有创意的房子,她能忍受十多天的时间,实在是因为跟那小哥仨还不熟——磨合好了才能发号指令啊。
这些天,她用十八般武艺将这三个小家伙笼络到了自己旗下。想出层出不穷的游戏跟他们玩儿,晚上睡觉前讲点儿《丑小鸭》、《海的女儿》这样的小故事,再给这些没出过江都县(原来这里不是个镇子,而是江都县)的小家伙讲一讲祖国各地的大好河山。虽然这些家伙对萧春夏形容出来的飞机、火箭、公共汽车嗤之以鼻,觉得这是她疯病没好的表现,但他们总体上来讲还是很喜欢听她山南海北地侃大山的。侃着侃着,几个小家伙就越来越离不开她,尤其是小五,简直要把她当成他娘了。
今天早上,萧春夏看着几个小弟围着她的狗腿样子,觉得鸭子已经煮熟了。
经过了热烈而审慎的讨论,新家的基本造型出炉了——当然,大部分还是老二想的,萧春夏只负责说出梦想。至于实际操作方法,她认为那是男人们的事儿——虽然那三个男人加起来才二十岁左右。
在萧春夏天花乱坠地把现代装修风格一一给小二描述了一遍后,小二一抬手,适时制止了她的漫想。
最终磋商的结果是,墙皮裂缝这样的事就放它去,反正他们的家也是古朴风的抽象实用主义。没有床就没有床,因为全家只有一个值钱能用的家当:一把斧子,这几个妇孺要是想用它做出几张床来难比登天。灶台,用以前那两块土坯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