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长安城偶有清雪,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
从那天以后,李恪就再没离开过。原来,他身上不止是救萧春夏的撞伤,还有其他伤。他不让萧春夏找大夫来看,只让她找人开些外伤的药来边吃边养着。
萧春夏就纳了闷了,一个富家公子哥儿,怎么会总那么伤痕累累的呢?看来,大唐的宅斗果然跟言情书里写的不相上下。
“喂,李杨,你是嫡出的吧?”一日,她这么问他。
李杨一愣,摇摇头,说:“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奇怪了,一般不都是庶子为了夺嫡才搞那么多阴谋诡计的吗?”
“我父……亲比较看重我。”他澄清的眼睛雾气蒙蒙,毫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哦,这么回事啊。树大招风呗。你家兄弟几个?算计你的是你哥哥?”
他半晌没说话,一会儿才说:“我家弟兄颇多。我行三。同室操戈,本就比他姓相争更残酷,以后我家的事就不要再问我了,我……不想多说。”
“哦。”萧春夏吃了个软钉子,有点儿不大受用,提醒他说:“我告诉你啊,李杨,你被你的兄弟追杀绝对不只是因为你爹比较看重你。”
“那你觉得还因为什么?”他看她的样子很无所谓,眼儿如丝,一派散淡。
“因为你真的心里还是对家产有所图。你要是不想要,他们也就不会这样穷追不舍了。”萧春夏说这话的时候,更无所谓。所以她没看见,李恪的眼睛在原本懒散的神情中精光一射。
接着,李恪的表情又舒展开来。浅浅笑着问她:“哦?我还不够闲散悠然吗?”
从萧春夏的角度仰头看过去,澄清的天空就在他的头顶上,上有皎洁的白云,把白衣出尘的他显得更是如仙如梦。
萧春夏歪头略略一想,说:“你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已经很闲散悠然了,但……我觉得那不是真的你。”
“为什么?”李恪盯着她问。
“因为真正闲散的人不会像你这么纠结,更不会有你这么神出鬼没。”萧春夏晃着脑袋找娄梨枝玩儿去了。留下一脸沉思的李恪。
这日是年廿八。“大唐之花”和北影的员工都已放假回乡。在学堂里念书的萧遥和萧凌云也彻底回来住了。大唐之花里说不上热闹,但都剩下些至亲至近的人了。
“大唐之花”院儿里,石桌上。萧凌云和李恪正在棋盘前捉对儿厮杀。颜值非常高的一大一小两个美男,在有散碎雪星压枝的梅树旁对弈,画面很美。气氛……却很诡异。
萧凌云一回来,就对常驻大唐之花的李恪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不是冷言冷语。就是视而不见。最后,竟然挑衅地找他下棋。
这一下棋不打紧。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就开始了。萧凌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么折腾已有七八天了。李恪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倒也乐得陪着他下,每天总是边喝着茶、时不时跟萧春夏聊两句。边就把他赢了。之后,萧凌云拧着眉一声不吭地走回屋里,第二天又来。
萧春夏怕自己的弟弟上火。暗地里跟李恪说:“你跟个小孩子动什么真格儿的?你就不能放点水,让他赢两回?”
李恪轻飘飘回身看着萧春夏。清清淡淡地说:“你一点儿不了解你这个弟弟。”之后,莞尔地神秘一笑。
“嘁,像你多了解似的!成天神叨叨的!”萧春夏困惑看他,此后也不管他们了。反正看凌云除了整天盯着棋盘思索外,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常表现。倒是对李杨不那么有敌意了。和平共处就好。
一旁的院儿当间儿,萧春夏拿着一串糖葫芦蹲着看天儿,百无聊赖。李高阳穿了一身水绿长裙,外面披着前两天萧春夏给她买的狐皮大氅,轻轻走到萧春夏的身边,竟然也跟她一样蹲了下来。静静看阳光尚好的天空。
“我穿得跟葫芦茄子似的,蹲在这儿还算凑合。您跟个嫦娥似的,快点儿起来吧,多吓人。你啥时候看见过蹲着的嫦娥?”萧春夏歪头对她一咧嘴一龇牙,露出一排小白牙儿。
萧春夏毫不顾忌世人眼光的这个劲儿,也是真让李高阳佩服。这位大神照着现代的羽绒服的样式,高价在成衣铺里给梨枝、颜棠她们四个一人做了一件里边儿全是细鸭绒的羽绒服。
结果是,除了她自己的,其余三人的,都放在榻上留着取暖了。无他,那衣服跟正常人穿的太不一样。颜棠和娄梨枝是接受不了,李高阳则是不想让别人把过多的眼光投注到自己身上。
此时,萧春夏就正穿着羽绒棉袄和羽绒棉裤,棉球儿一样蹲在那儿呢。
李高阳轻笑一下:“无妨,这儿又没外人。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这一放假,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萧春夏洒然一笑:“你从来都是个模范生。以前是学习模范生,现在是赚钱模范生。你看我,忙起来我才难受,哪能有你这样闲着难受的时候?!”
她啧啧了两下嘴:“白瞎你长这么好看了,你说说,你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你还能正正经经有点儿业余文化生活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明明可以靠脸赚钱,你非靠脑子。”
李高阳失笑:“谈恋爱就是正经的业余文化生活?”说完,转头看了正下棋下得劲劲儿的李恪一眼。
萧春夏不乐意了:“哎,咱俩说谈恋爱的事儿你看他干嘛呀?我告诉你你别瞎想啊,我可不好这一口啊!”
“我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