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春夏已经做好了这个杀手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连磕n个响头的准备;还做好了就地十八滚、屁滚尿流,最后被一支飞镖解决在逃亡路上的准备;还做好了连凶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就四爪朝天、两腿一蹬的准备。
总之,她准备得很充分——对死。
这时,外面那有点儿凶残的声音说:“歇息什么?你当我是个娘们儿?放倒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老子连喝水的力气都没费,就把他们放倒了。”
那人的声音离轿门越来越近。萧春夏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剧烈,嘴里发干、双膝酸软。她最后贪婪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香醇清冷,以前怎么没觉得空气这么好闻呢好喝——不对,是这么好吸呢!
萧春夏想,这儿要是有纸笔就好了,谁死之前还不得有点儿留恋呢?怎么着也该给她个机会留封遗书吧?
在萧春夏生命这最后的几分钟,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完了完了,弟弟们一定等啊等啊也等不到她,以为她玩儿得太尽兴把他们忘了。她还想,也不知道李高阳死没死,死在哪儿了,一会儿死完了争取再去会会她一起走。她又想,娄师德,遂伦,雪棠,还有那个讨厌的谁谁,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该死的李杨,临走之前应该跟他打个招呼的!
时间逐分过去,却迟迟不见那人进来。只听吱吱咯咯的声音。
“相兄,你这是干什么?”先前那人诧异问道。
“这一队马里,这匹最好。卸了这车轿,我骑着它向前赶一程,看能否寻到李恪的踪迹。”这人说话,处处透着锋芒,处处带着嗜血的冷硬。
接着就听哐当一声,萧春夏所在的这个轿厢被甩了开来。本来车轿是平衡的,可突然之间,驾辕处离了马匹的支撑,轿身轰然向前倾去。
萧春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两只手死死抓着窗棂,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随着轿车的倾覆,她的身*体被狠狠甩了下去,发出极大的声响。好在车厢里的桌几小凳都一样一样掉了下来,跟她掉落的声音很呼应。她的那点儿动静便也不那么凸显。
旋即,听到那人打马离开。
剩下另一人落了单,一边解着旁边拴着的一匹马,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拽得跟个爷似的,什么好的都是你的,什么功劳都是你的!哼!你不也是个奴才?!呸!”啐了一口,他也骑马离去。
萧春夏在车厢里大头冲下躺了很久很久,就像一摊熬软了的糖稀。因为受了伤,也因为害怕。
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鼓起一丁点儿的斗志,获得了突破那层车帘子的勇气。她一点点爬起来,弯着腰掀开轿帘,外面一片漆黑。
周围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原来是院里为了灌溉院中的菜圃流了一处活水。估计也正因为这水声的干扰,才让外面的两个高手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股像丁香花一样的气息弥漫在客栈的小院儿里,熏得她有点儿头昏脑涨。
这个院子,她没见过。但她知道,是个客栈。睡之前李高阳跟她说过,客栈到了。
之前预料的血流成河的场面没有出现,一切都静悄悄的。难道这些杀手这么有职业操守?管杀管埋?
一进正屋门,她的心提了上来。一地的尸体,黑压压一片。
有的在饭堂准备用餐,有的在缸边大概是要饮水,还有个镖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被撂倒了。
没有血,看来使的是毒。
她在众人的尸堆中一眼看到了张拂靖的尸首,飞奔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想到大哥一直对自己很好,她悲从中来,张开大嘴嚎了起来:“哥哥,你死的好惨啊!我就是不知道是谁害了你,我要是知道……”说到这儿,觉得自己吹大了,一顿,说:“我也不敢给你报仇啊!哥,要不你变成厉鬼12点去他们家收了他们吧!呜呜呜……"
这时,她怀中的张拂靖突然动了一下,萧春夏没想到自己刚说完让他变他就变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她本来是抱着张拂靖的头在嚎哭的,他一动,她吓得马上一撒手,准备跑路,跑出几步,大喊:“哥呀,还没到十二点呢!你变早了!变了你也不应该来找我呀!我还没活够呢!我还得给你,还有你们,收尸呢!”
张拂靖浑身酸疼,手还不大好使。慢慢伸出手揉着摔在地上生疼的头,懊丧地说:“本来没死,让你这么一摔也摔成厉鬼了!”
萧春夏在逃命的路上回过头来打量他。试探性地往回走两步停一步。张拂靖无奈地想:这是得有多惜命!
终于,她走到被她摔得七荤八素的张拂靖面前,把手颤巍巍伸到他的鼻子下面。耶,有活气儿!
她一把抱住张拂靖大哭起来:“哥啊!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张拂靖手软脚软,完全没有力气,在她怀中哭笑不得地说:“你要再这么勒着我,我恐怕还真会再也看不见你了。”
萧春夏赶紧松开他一些。两个人对视着笑起来。
“奇怪,我检查过店家给我们喝的水,完全没毒。我们还没用饭,怎么会这么快被毒倒的?!”张拂靖在为被人放倒了耿耿于怀。
萧春夏自然不懂,便想起博学多才的李高阳来,说:“我虽然不懂,但李暖兴许能想明白。我去问问她。”
她给张拂靖倒了点水,自己跑去找李高阳。
奇怪的是,张拂靖队伍中的人一个也没少,却不见了李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