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怀敏看着怀里的食盒,坐在马车里愣愣地出神。
以前还小的时候,作为庶子,他一直都承受着很多异样的眼光。虽然父亲对他极其宠爱,祖父又赐名敏,可他却是一直在一双阴冷的目光下活下来的。
对余氏,他的恨是极深的。他身边的粗使婆子或者丫头,每年都会死很多。原因都是同一个,吃了原本他享用的点心。这些点心的出处五花八门,却没一处是和余氏有关的。可是,那些地方,总是会出现何妈妈的影子。
那时,他问身边的大丫头杜鹃,为何他不能吃那些点心,为何他身边那么多人死了。
杜鹃当时的神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一种怜悯的不忍。
“少爷,你记住,有的东西可以果腹,有的却可以害人性命。奴婢不会害您,所以但凡您吃什么,都一定要奴婢先过目!”
这话还不是最让柯怀敏震惊的,最让他震惊的是杜鹃说的下一句话。
“至于为什么会死人,那便是,如果下面没有人死,有的人不会安心。少爷,你以后大了,便明白了。”
柯怀敏拽着拳头,脑子里尽是当初余氏叫自己去院子里,亲热招呼自己吃点心的情景。那时他只是低着头,呆呆地说自己不饿,然后就等着余氏的冷嘲热讽。那时他的姐姐还没有现在这样的魄力,常常是知道自己去了余氏的院子,后脚便会带父亲解救自己。
记得又一次余氏说,“等你姐姐以后被我嫁了,你还有谁能帮你?”,余氏当时的笑声极其刺耳,以至于成为了他日夜的噩梦。
他十分怕姐姐的婚事不好,看姐姐一直淡淡的样子,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自从姐姐从冰冷的湖水里被救上来后,一切都变了。
姐姐奋力反击。甚至连娘也被姐姐带动着第一次有了反击。不知不觉地,自己也变了。曾经的那些懦弱和胆怯被深深的埋在心底,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可是这一刻,当知道余氏被劫走的时候,他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
余氏是知道一切的,隆庆帝虽然也知道,可这满朝文武全都不知道。
柯家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他作为柯家男儿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个墙倒众人推的时代,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柯府匿藏了云帝的妹妹,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殒命倒是不怕,可他的娘亲还有姐姐……想到这,柯怀敏就暗恨,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要不顾一切担着个弑母的名声杀了余氏,那就没有这么多后顾之忧了。
“三少爷,到了。”,跟车的柯木提醒着。
柯怀敏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掀开了帘子。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门房很快迎了出来,带着柯怀敏直接一路去了二门。二门里九惠早就等在那里,接过柯怀敏手中的食盒,笑着说,“奶奶等了许久,正念叨着三少爷呢!”
柯怀敏的步子也快了些,一进院子,便听到了柯熙媛以及曜哥儿的笑声。神色更缓了,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家里如何了?祖母可有好些?”,柯熙媛看着曜哥儿黏糊在柯怀敏身上。笑容更深了。
柯怀敏轻轻捏着曜哥儿的肥手,点头道,“好了许多,了尘大师还亲自来了一趟给她讲了一段经。整个人都开解了许多。今儿还要我来说,要你得闲便带着曜哥儿回去,她想曜哥儿了。”
“这谦哥儿和细细都在,她老人家也不怕吵着头痛。”,柯熙媛松了口气,就是怕王氏身子不适。
“她老人家开心着呢。二嫂有了喜,还是在祖母那里诊出来的。祖母很开心,念了很多句佛呢!”,柯怀敏吃痛地叫了声,看到曜哥儿捏自己,马上笑着说,“小气鬼,舅舅这便和你玩!别急!”,说完,从怀里掏出在街上淘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地瘫在炕上,让曜哥儿自己挑。
柯熙媛只是扫了眼,“你就会宠着他,这次将他从柯府带回来,我还以为带回来了整条街呢。你的月银也不留着,小心将来弟妹进了府,你连个买东西讨好媳妇的钱都没有。”,说起家中的二嫂,柯熙媛嘴唇的笑意更深了。只怕是知道王氏心情不好,特意去荣华院诊断的吧?老人家,最是愿意听到家里添人口的喜事了。
“我是他嫡亲的舅舅,这些又算什么?便是他要我买下一条街,只要我有,我也愿意!瑶瑶的性子,只要陪她一起写字画画,她便是极欣喜的,姐姐不必担心。”,柯怀敏的语气好似在将再平常不过的事,自然得很。
“这么说,你们私下相处过?”,柯熙媛打趣地问。
柯怀敏脸一红,不自然地说,“这不杨府文会,三姐姐叫我过去,我就去了几次……”
柯熙媛是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毕竟是一起过一辈子,仅凭媒妁之言以及父母之命,难以维持美好。
“姐姐,姐夫那日找我,要我私下里寻祖父和父亲说,不要着急余氏的事情。将来便是余氏出来说什么,难不成她说黑便是黑吗?祖父和父亲的意思是,当余氏还在府里,不要自乱阵脚。”,柯怀敏没想到,至始至终最平静的是柯熙媛。似乎她从来没有担心过余氏会带来什么威胁。
“我知道,你姐夫回来说了。其实你们不必担心,就算太太站出来指责什么说什么,只要我们不乱,便有解决的法子。你也是,别太急躁。你眼下的任务便是好好温书,准备秋闱。你前面还有父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