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带着妇人并没有走多远,就在隔条街的一个院子里,院子家的主人有很久没有打扫过这里了,堆放了非常多的杂物,杂草长了半人高。
妇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哆嗦着就跪了下去,不停地说着“大人饶命,贱婢不该冲撞大人”之类的话,想必是猜到了少女灵修的身份,觉得自己的行为严重损害到了修者的威严。
少女猛烈的咳了几声,差点没有站稳,抓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都发白了。
妇人顿时安静了,低着头抖得像个鹌鹑,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娘,是我。”少女沙哑着声音轻声喊道。
妇人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跪在那里发愣,连抬头都忘了。
“娘,我是铃铛。”少女又说。
妇人刷的一下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铃铛……?你是……铃铛?”
少女又咳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剧烈,让她几乎直不起腰,但因为整个人被包的严严实实,妇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脸色,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正当她要问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原本十分茂盛的杂草突然迅速枯黄,眨眼间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地草木灰了,看的她目瞪口呆浑身发冷。
少女停止了咳嗽,慢慢坐下,丝毫没有在意这一地的草木灰会不会把衣服弄脏。
“娘,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妇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指的应该是那个命令他脱衣服的男人,支支吾吾的回答:“没什么,是我太笨……”
“娘!”少女声音突然拔高,吓得妇人一哆嗦。“他是个什么人,你有必要骗我吗?!”
妇人哆嗦着嘴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看,也不知道她是在怕什么。
少女见状,被气的心血翻涌又一阵咳嗽。
自己母亲是个什么软弱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任人欺负从不出头,直到她被师傅带走也躲在一旁一声不吭。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懦弱了,即使有自己这个灵修女儿撑腰也还是这样一副让人恨不得扇两巴掌的样子,于是心里仅剩的一点对母亲的爱怜也消散殆尽。
少女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好,你不说,我可以自己看!”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伸出左手按在了妇人头顶,五指指尖长出了五根细细的藤蔓朝着妇人的耳朵、嘴巴探去,在妇人惊恐的呜呜声中,不断长出的藤蔓几乎将她整个脑袋都给包裹住了。
大概五息过后,少女收回手,踉跄着跌坐在一地的草木灰中,咳嗽声不断,看样子是耗费了太多心神导致心血损耗。
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少女看了一眼全身毫无外伤但面色惨白软倒在地上的妇人,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木棍慢悠悠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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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醒来后,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好像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比质量最好的宣纸还要白。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后,妇人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想要翻过院墙出去,幸运的是,院子里虽然荒芜,但还留有几个贮藏粮食的大缸,搬了一个大缸垫脚,妇人很快就翻过了院墙,然后借助着月色按记忆朝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方向走去。
很快,妇人就走到了大门前,但她没有去碰那扇门,而是继续向前,朝着小侧门走去。
但没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
她的年龄不小了,再加上常年营养不良,五感都有很大程度的衰弱,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问到了空气中飘着的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如潮水般席卷了她。
神使鬼差的,妇人转身走向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然后伸手按在了那扇从未触碰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大门上。
冰冷的触感让妇人像触电般抽回了手,浑身都是一颤!
本该紧锁的大门被她这轻轻一碰居然开了一条小缝,一股浓郁到完全可以用粘稠来形容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妇人胃部一抽,扶着门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大门被她这一推,开得更大了,露出了里面如同传说中的修罗地狱般的情境。
第二天天亮之后,这个城市多了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传说,为之佐证的,是一个疯疯癫癫,整天喜欢到处去拍红色大门的疯婆子。
盘膝坐在一间瓦房的房顶,少女静静地看着街上扑在一户人家门口哈哈大笑的妇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般一动不动。
下面的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或许这样对母亲才是正正的解脱。
从有记忆起,母亲在她的印象中就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她没有想到,在进入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之前,她的母亲是一户家财颇丰的商户家的小姐,那副阳光开朗言笑晏晏的模样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接着,外公受到了另外几家竞争对手的联合排挤,本来丰厚的家财一夕之间散了干净,姿色不错的母亲就被卖到了大门里给老爷做暖床的丫鬟,原本开朗的性格在当家主母和几房侧室的碾压下消失殆尽,就连门房都能随便欺负她。
少女的出生是个意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