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眉毛一扬,到底是心有灵犀,病床上的萧昭容竟然感受到自己来了。
三人进屋之后,室内光线十分暗淡,以至于好久都没有适应。袁紫烟命令开窗通风,这样捂着根本不利于病情的恢复,想必也是萧昭容平日的生活习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病床上头发全白,枯瘦如柴的萧昭容不由用手挡在了眼前,闷哼一声,低声问道:“天怎么还没黑啊?”
“娘娘,现在是清晨。国师、杨淑妃还有玄音法师来看您来了。”宫女上前附耳高声说道,看来还有些耳背。
杨淑妃和玄音不由侧过脸去,此时的濒死老妪哪里还像是他们记忆中风华绝代的母后,无非是一副即将被这个世界抛弃的躯体而已。
萧昭容对于袁紫烟还有和尚不感兴趣,挣扎着起身,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喃喃道:“昭儿,我的昭儿,你来了?”
杨淑妃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坐在床边,低头垂泪。
“昭儿,我就要走了,你能来看我,我这心里啊,再没有任何遗憾了。”萧昭容说着握住了杨淑妃的手,杨淑妃挣扎了一下,到底没有再动,说道:“你好生休养,本宫特地给你带来了补品,只要平时配合御医,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
“哎。”萧昭容发出一声长叹,“你父皇被人害死那年不过五十岁而已,还有你二哥杨暕,三弟杨杲……”
“父皇不是被害死的,是病逝。”杨淑妃纠正道。
“昭儿,当时你又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真相?你啊,肯定是受到了袁紫烟的蛊惑,我都要死了,没有必要骗你,你父皇就是袁紫烟联合宇文化及等奸臣。被人活活缢杀!”
袁紫烟微微摇头,这个萧昭容还真是执着,都到了这个年纪这种状况,头脑竟然还如此清晰。心心念念盼着仇人受到报应。也许正是靠着这种信念,她才能撑到今天吧。
“你们都退下吧。”袁紫烟吩咐道,其余人也不想留在这里,纷纷退了出去。
萧昭容斜眼看了袁紫烟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你还怕自己的恶行被天下人得知?袁紫烟,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早晚会受到报应。”
“我视杨广为自己的亲大哥,他晚年换了不治之症,靠着上瘾的药物才能勉强维持生命。暕儿奢侈暴虐,杲儿还小,所以大哥努力活着,就是想再为大隋多撑些日子。无奈天数已尽。我也是无可奈何。”袁紫烟说道。
“这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无数遍,当初在场的人都已经离世,上哪里考证去?”萧昭容冷哼一声:“袁紫烟,我虽然快要死了,但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会继续缠着你,直到报仇雪恨。”
“阿弥陀佛!”
“和尚,我自己每天念经,但是佛祖也救赎不了我。还是省省吧。”萧昭容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且还有点厌恶有和尚到场,分明是说她马上就会死去。
“我并非为超度施主而来,而是昔日江都兵变。我亦在当场,可证明国师之言真实不虚。”玄音淡淡道。
萧昭容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名中年僧人,此时他正背对阳光,萧昭容看着刺眼,招呼他上前。玄音没有反对。径直走到跟前,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萧昭容梦盯着玄音看了半晌,猛然睁大了眼睛,眼泪从浑浊的眼睛里流淌了出来,诧异的说道:“像啊,真是像。”
“你说他像谁?”杨淑妃问道。
“像杲儿!”萧昭容哽咽道:“若是我的杲儿还活着,一定也这么大了。杲儿啊,我苦命的孩子,都是袁紫烟害了你啊。”
“母后。”
玄音思索半晌,还是轻声喊了一句,萧昭容周身僵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但却在她的心底激荡,久久不息。
萧昭容颤抖着手捧着玄音的脸左看右看,颤声问道:“不,我的杲儿已经没了,定是你们想要来糊弄我。不,不是!”
“母后,这是我三岁之时烫伤的疤痕,您可还记得?”玄音轻轻拉开左衣袖,萧昭容连忙凑近了看,整个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啊!
萧昭容发出一声惊呼,眼白一翻,就这么晕死过去。袁紫烟命人掐其人中,好半天才缓缓苏醒过来。萧昭容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个美梦,睁开眼确实发现,自己的一儿一女就坐在眼前,哆嗦着干裂的嘴唇问道:“杲儿,真的是你吗?”
“母后,杲儿不孝,让您担心了。”杨杲屈膝行叩拜之礼,萧昭容放声大哭,将玄音死死抱在自己怀里,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令人动容,连杨淑妃也侧头拭泪。
“杲儿,你好狠的心肠,为何活在人世却又不通知我呢?”萧昭容拍打着玄音的后背问道。
“我已剃度出家,自然不再多提俗事。母后,烟姨娘对我等有恩,你实在是误会她太深太久了。”玄音说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玄音将当时的情形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萧昭容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更多的时候则是捶打自己的胸膛,追悔莫及。
“紫烟!”萧昭容抬起泪眼,袁紫烟微微叹了口气,将一只手递了过去:“为何任由我误会多年,却不申辩?”
“老姐,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直在喊冤,只不过你不信罢了。”袁紫烟叹息道:“而且我也跟你说过,杲儿还活着,你却不信我的话。也是当时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