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芸收拾完毕,对好帐薄,从果庄回到林家后厢房。这里是林家两个丫头红绣、绿珠休息的地方,尚有空处,月溪安排她暂时住了进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二人的吵闹声,她大力推开房门,趿着重重的步子,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水,一口气喝下。
“芸姨,红绣欺负我。”绿珠一向争不过红绣,一见有人来了,便上前求助。
李佩芸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你们大小姐叫我芸姨,你们也跟着叫?”
绿珠胆儿小,被李佩芸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唬住,怯生生地问道:“那……那叫什么?”
李佩芸想了想,也一时想不出个什么称呼,不耐烦地说:“随便吧,芸姨就芸姨,反正也叫不了几日。怎么了,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天天吵,天天闹,不烦么?”
绿珠一指被红绣紧紧攥在手中的衣裳:“那是大小姐给我的,她偏要抢了去!”
红绣理直气壮:“大小姐说这些衣裳是给我与你二人的,又没指明哪件是给你的!现下谁先拿到就是谁的,谁穿着好看就是谁的!”
李佩芸瞥了一眼红绣手中的旧衣,不屑一顾。她坐到床边,两脚勾着:“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好断!这样,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定要老实答我。”
绿珠与红绣俱不知李佩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没再争执,听她问话。
“你们在这林家几年了?”
“两年。”
“林老爷一向不管果庄事务么?”
“听说是三年前夫人去世后,林老爷忧思过度,无心打理,才把果庄事务交给大少爷的。”二人据实以答。
“那林老爷整日外出是为何事?”
“好象是去灵山寺找向善法师,之前少爷、小姐和老爷曾为此事争执,红绣不小心听到过,说是老爷虔诚得紧,这几年可添了不少香火呢。”
“哦……”李佩芸想了想,又问:“那这林大少爷呢?为人如何?至今尚未婚配么?”
“大少爷是个大好人,既勤快,又厚道,对我们下人也好。只是命不太好,娶过城东的一个女子,不过半年,便让那女子走了。”绿珠抢着说。
“为何?”
绿珠与红绣对看了一眼,这事算是林家的家丑,何况她二人也并不太了解其中细节,不敢乱说。
李佩芸见二人神色,知其中有隐情,也没再多问,又道:“那林大小姐呢,可有婚配?她与那个欧阳晟可有婚约?”
“小姐至今尚未婚配,与欧阳少帮主也没有婚约,不过少帮主对大小姐好着呢,前一段大少爷的腿受伤了,没有法子打理橘林,全是他派人来帮林家渡过难关。这次大小姐和老爷在燕山上遇难,又是他去救的。大小姐真是好福气。”红绣说起来,又是骄傲,又是羡慕。
“可是前几日,有个据说是欧阳晟娘亲的老妇带了好多财物来林家找大小姐,又是求又是哭的,最终还不欢而散,怎么,他娘亲不愿他与林家小姐来往么?你们可知为何?”
“这……”二人语塞。二人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此事牵涉过多,不便多言。绿珠嘟囔着:“这些事我们当丫头的如何知道?”
倒是红绣八卦,凑到李佩芸耳边,小声说:“据说欧阳晟与知州大人的千金已有婚约在先。”
“是么?”李佩芸颇为意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纠葛。
绿珠见李佩芸自顾自地低头思索,提醒她道:“芸姨,你问这么多,和我二人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李佩芸轻笑,随手拿起一把剪刀,从红绣手中抓过衣衫,剪了两段,上段扔给绿珠,下段扔给红绣:“知己知彼,量体裁衣么!绿珠苗条,这段改了改,可以做个套肩,红绣个儿高,这段改了改,可以做条长裙!好了,你二人别再吵了,我在果庄忙碌一天,该歇息了!”说完,拉过被褥,倒头躺下。
绿珠与红绣没料到李佩芸会有此举,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绿珠看着剪成两段的衣裳,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拿起针线,摔门出去。
※※※
日熙见月溪没来用晚饭,吃过晚饭,向西厢房走去。
厢房一片漆黑,只有绿珠一人坐在门口,借着月光做针线活儿。
“小溪呢,这么早就睡下了?”日熙指指房内,问绿珠。
绿珠见是日熙来了,拘促地站起身低头答道:“是的,绿珠问过小姐用不用饭,她说不用,让绿珠莫要扰她。”
日熙点点头,打算离去,无意中瞧见绿珠手中的刺绣:“你也会刺绣么?”
“娘亲在世时,教过绿珠一些。”
“女子总是心灵手巧的,绣的是何物?”
绿珠握紧了手中的刺绣,小声道:“鸳鸯。”
日熙“哦”了一声,沉吟片刻:“绿珠不小了吧,小溪将满适婚之年,她若出了阁,你可想过自个儿的事?”
绿珠明白日熙所言“自个儿的事”是什么意思,通常情况下,主子出了阁,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也要另谋出路,而寻户人家嫁了当是最好出路。只是,他为何这样说?是在赶她走么?她猛地抬起头,神情莫名地望着他。
日熙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绿珠或许是害羞,于是道:“是不是我这样直接问你不妥?要不这样,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小溪说去。”说完,向外走去。
“大少爷!”绿珠伸手拉住了日熙的袖口。
日熙面露不悦,他近来注意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