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早几天踏青回来的时候,就在华恩阁听祖母说了。祖母问她,如今担不担得这内院的一应大小事?
窦妙琴才学了几日,自然不敢答应。
周老太太却又像是没听她说些什么,自顾自道:“担不得也没碍,祖母给你挑个厉害的。你父亲一个人在任上,怪孤独可怜的。我跟你母亲商量,等你诀祖父摆完了寿,就让她启程去乾州与你父亲作陪。”
所以这事情,窦妙琴是老早就知道了的。她一点也不奇怪,反而有些安慰,对窦妙净道:“原想晚些再告诉你,不想都已经传开了。这是好事,我瞧你的样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呀?”
好事?
窦妙净疑惑。
“可不是好事吗?”窦妙琴揽着妹妹的肩,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娘这些年碍着我们俩人,可是费了不少心,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跟娘如此异地相隔吧?再说了……”窦妙琴顿了下来,看了看四下,只有芍月与迎香不近不远地跟着。便促狭地一笑,自己却也不禁红了脸,附到妹妹耳边,轻声道,“你想不想爹跟娘再给家里添个弟弟妹妹?”
窦妙净一怔愣。这可是前世今生想都没想过的!可是母亲沅大太太如今也已近三十了,还能生养吗?她可不太懂这些。不知不觉就把疑惑说了出来,被窦妙琴狠狠打了一下额头,又气又笑地道:“那陈大太太不也是三十多才有的陈家大爷吗?我们的娘凭什么不行?”
“哦,也是。”窦妙净憨憨地摸着自己被打痛的额头,笑着嗔道,“姐姐下手越发重了,疼死我了。”
窦妙琴不理她,道:“谁叫你胡说八道的。”
两姊妹这才挽着手进了中厅,沅大太太刚忙完手里的事,便坐了一同说话。
将去归田舍的情况交待了一下,沅大太太的神色却有些淡淡的。那日顾行下水救了小女儿。真正是一件让她如鲠在喉的事情。她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周老太太说,这是好事。可沅大太太一直惶惶不安,连着几天都心神不宁。周老太太就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责令她尽快启程去乾州。原本当日在北高峰也不过是气急了才说的那些话,后来老太太想过,万不至于真的将人撵去乾州。可这次的事情,真让她对这个儿媳妇有了些别的看法,觉得她不再适合待下去了。早晚会出事。
看着小女儿一脸淡淡的笑,沅大太太心头说不出的难过。并不是即将去乾州舍不得,而是真正的不知道拿她该怎么办。
“娘?您在听我们说话吗?”窦妙琴见母亲发呆,她说了半日的话都没见母亲应一声,便轻轻碰了一下母亲的手。
这一吓令沅大太太飞快回身,尴尬地笑道:“在听,娘当然在听。”
窦妙净鼓了鼓嘴巴,道:“娘有什么心事?”忽然要去乾州,只怕舍不得她们。
沅大太太强笑着摸了摸小女儿的脸蛋,道:“娘心里倒真有桩心事。前一阵子你们大舅妈告诉我。你们的大舅舅要把成阳送去京城学医。算算日子,这几日就要启程了。虽说是你们大舅舅亲自送他上京,可一待他落脚稳定了,就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我想着,成阳多可怜,自小就是一个人,如今还要他……”说着喉头哽咽,不禁泛红了眼眶。
窦妙琴听了心情也有些低落,喃喃道:“是啊,大舅舅也舍得……”在她们看来。虽说那两人是伯侄关系,可是这么多年的抚养教导,早已俨然一对父子。再说陆成赋的身子骨不成气候,陆太荀这么多年心血教养的人。就要送到外头去,想想都让人费解。
“这是好事呀!”窦妙净却不以为然。有了前世的事,她巴不得二表哥走得远远的,最好至此与她们撇清。可知道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所以也就期盼着他能走远些,不要再落了前世那样凄凉悲惨的下场。
沅大太太与窦妙琴都侧目。有些讶异。
窦妙净毫不掩饰地为陆成阳高兴,说道:“二表哥是有抱负的,何况京城藏龙卧虎,正好历练个几年,将来也好一展所长,将陆氏医术再发扬光大。这岂不就是好事?”
“你真的这样想?”沅大太太笑着问。
窦妙净认真地点头。
沅大太太便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仿佛是对自己喃喃自语般,轻声说道:“可他这次去,只怕回不来了。”
两个女儿都是一怔,不太明白沅大太太为何如此说。
“罢了,此事尚无定论,且看着吧。他若是启程上京,你们是断然要去送送的,知道吗?”沅大太太一笑,到底是把这件事情撇到了脑后。如今,她也顾不过来这些了。
窦妙琴与窦妙净都点了点头。
陆成阳的启程之日定在了后日,近几天唯一适合出行的日子,柳氏翻了好几回黄历才定下的。其实是陆成阳一直倔着不肯离去,把陆太荀也惹急了,伯侄两个好一阵都没说话了。还是陆成赋拖着病体好说歹说,才撬动了从弟的嘴巴,让他终于应下了。
他答应从兄,学成归来,一定支应起陆家门庭。这样一来,陆太荀却有些内疚了。自己这么做,终究算不算自私?
可还没晃过神,他跟陆成阳就已经要包袱款款出发了。
前一夜陆成阳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不光是他,连平素作息十分规矩一丝不苟的陆成赋,也难得的毫无睡意。
他喊了李大,进来的却是面生的小厮,才想起李大已经失踪好一阵了,鬼影子都没看到。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