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嫁人了吗?”窦妙净饶有兴致地问,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更多,总觉得认识那样两个人不是坏事。
澹台予道:“大妹妹嫁了我们顺风船行福建分舵的舵主,我跟你湛叔父此次若是去福建,就会在那里落脚。二妹妹待字闺中,也就在这一两年了。”
看到澹台予说起这些事,眼中满满的幸福,窦妙净忽然间觉得很欢喜。可她又静下心来,想着澹台予毕竟是个外男,自己只不过跟着湛叔父的辈分随着喊他一声“予叔叔”,终归还是得避避嫌才好。
她不知不觉挺直了腰背,将自己与澹台予的距离稍稍拉开。但仍笑着:“予叔叔走南闯北,见识一定十分广。上回我就问您熟不熟悉京城的人事,这回我就当考考您,再问您个问题,看您回不回答得上来。”
不知是不是窦妙净这收回身子的动作做得太刻意明显,还是澹台予太过敏感,他的眸子在那一瞬竟幽幽地黯淡下了。须臾,脸上还是露出笑容:“若我答上了,可有什么奖励?”
“啊?”还得奖励?窦妙净有一瞬懵了。
她哪儿来的东西给他做奖励?难道要用自己的贴身之物?那可不就是私相授受了嘛!脸上不禁有些发红,不过还好聪明,看到澹台予的荷包还躺在地上,手指一勾就勾了过来,从里头掏出一颗金瓜子来摆在地上,正儿八经地道:“方才您可说要送我一把得,我觉得一把太多,我只要这一颗。若您答上来了,这一颗就当是奖励给您了。”
真是厚脸皮!
澹台予哭笑不得,点点头:“你问吧。”
窦妙净嘻嘻一笑,但想到自己要问的问题,便就正经了很多:“您知道今生膝下有多少个孙子吗?”
澹台予猛地一震。
若是起先那个问题把窦妙净当做无忧无虑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那还说得过去。可现下这个问题,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凝重了很多,窦妙净看在眼里,暗暗有些发毛。她是问到了不该问的吗?可她觉得。皇子皇孙的数目是彰显大未皇室枝繁叶茂的大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有她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整日无所事事的人,才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却忘了,当要探求一个问题的时候,就证明了这个人已经在此类事上花了心思。尽管这个问题不严重。不会触怒到任何人,可正是因为从作为一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小姐嘴里堂而皇之地问出来,就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怪异了。
澹台予不禁道:“今上子嗣单薄,唯有当今太子与四皇子宁王两个儿子。而孙子……只有一个。”
窦妙净愣住了,她可从来不知道皇室子嗣会如此凋零。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东西六宫吗?那些佳丽,难道都不生儿子?还是都没有养活?
“一个孙子?”她喃喃地重复,有些不敢相信。按照前世对皇太孙朱淙的记忆,他应该比自己年长很多,所以断然不会是太子或者宁王在之后生下的。所以说,如今那个唯一的皇孙。就是朱淙?
可他,却并不叫朱淙。
看她呆呆的样子,澹台予心中更是发紧。他的心,砰砰直跳。是激动,也是害怕。尽管如此,他心里却很明白,窦妙净问这些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缘故。否则,她大概也不会如此天真地待在窦家了。
然而即便如此,澹台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一字一句地道:“而今这位皇孙。正在临安城。”
窦妙净发懵。
朱淙在临安城?竟然在临安城?
脑海里电光火石,她忽然间醒悟过来,自己怪陈家一千次一万次,怪他们出卖窦家。怪他们冷酷无情,可从来没想过,若是朱淙直接经手,那就真不是陈家能够左右的了。何况,前世陈煜也对她说,他见过朱淙。
陈煜是前一阵才回到临安城的。若窦家出事的端倪在这之前,那么陈煜回来,必然是因为这桩事。那就是说,那个对皇家而言是乱臣贼子的人已经在窦家出现了。她如今日防夜防,还有什么意义?
但假如,陈煜回来只是巧合,他并不知道这一切,而是皇孙朱淙到临安城亲自在暗处窥视,那么陈煜对她的感情,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吧?只是那一半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家族的前程与性命。
窦妙净的脑子里此刻乱糟糟,以前给自己打气,充盈起来的信心几乎溃不成军。她不禁捂住了嘴,眼底里满是震惊与恐惧。
而澹台予眼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亚于窦妙净。看她这个表现,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吗?可又不像。他只能静静看着,不动声色,不敢再近一步逼窦妙净表露出什么,更怕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芍月与银屏见两人之前还好端端的,几句话的之后,就突然间这样了,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反应过来,就上来扯窦妙净:“二小姐,要不咱们回吧?从原路回去,涤表少爷应该不在茶房了。”
对澹台予亦是满脸抱歉,替自家二小姐周全道:“现在外头热,小姐出来一趟许是中了暑气,予公子莫笑话她,等她好了以后,一准要恼我们的。”
这样刻意的玩笑,澹台予好心地接受了。但脸上的笑毕竟不好看,道:“送你家小姐回去吧,好生照顾着。暑气是湿邪闭滞所致,若没有祛除,就要酿成大病的。”说着起身,善意地想扶窦妙净起身。
可窦妙净却忽然躲开了,自己跳起来,用发抖的声音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