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二三十个人,光交代自己的差事就费了半天功夫。那些人一时都没摸清楚窦妙净的虚实,忙着将她留下,准备伺候午膳。不管怎么说,将人先供起来总没错。
等人一散,陪着她一块来的婆子便好心提醒:“二小姐,那些人嘴里没个实在话,您要听这些做什么?倒不如干干净净看谁不好就打发了了事。”
窦妙净气定神闲地端茶,抿了一小口放下。道:“有个词叫物尽其用,留着她们自有她们的用处,反正这世上从来哪里都不缺这样的人。”
她原本心中就有数,从梅姑的乳娘那里听来的就足够了。之所以让她们自己再说一遍,就是想要好好地瞧清楚,这庄子里谁是人谁是鬼,好为日后做打算。如今这一问,倒让她有些忧心,庄子里的小鬼可着实不少呢。
正忽然间皱眉,门外有人鬼鬼祟祟地躲着。身旁的婆子斥了一声:“躲在那里干什么?”
窦妙净的眉梢微微抬了一下,看到是这那管事躲在暗处。便勾起了一丝笑,道:“你进来吧。”
“听到没有?二小姐让你进来呢!”婆子加重语气重复窦妙净的话。
只见门外的人一个趔趄冲进屋,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就已经整个人跪倒在地。伏着身子瑟瑟发抖道:“奴婢奴婢有事禀告二小姐。”
“什么事?”窦妙净慢条斯理地问。
底下的人皱眉,说话更语无伦次了:“奴婢……方才二小姐似乎没有问奴婢。奴婢想告诉二小姐,她们之中谁睁着眼说瞎话,压根没有好好当差呢……”她边说着,边偷偷地拿眼睛瞄窦妙净。虽然身子抖得厉害,可叫人看来压根不是害怕,而是生气似的。
窦妙净最恨人背地里耍心眼,前世的陈家便是如此。
“你起来吧。”她淡淡道,语气冰冰凉凉的。
那管事的一愣,身子一时间就不抖了。诧异地抬起头,问道:“小姐……奴婢还是跪着说吧?”
“我叫你起来。”窦妙净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管事的在这话音一落的时候,立马跳将起来,垂首立到窦妙净面前。
窦妙净凉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知道,因为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你会来找我,可见是个聪明人,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不问你。你方才说。那些人都是睁眼说瞎话,没当好差?依你之见,到底是谁的过错?”
管事的心中“咯噔”一下,惊恐在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窦妙净起身,向她走近了几步,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若连几个仆役都约束不了,我们窦家要聘这样的管事有什么用?省下的银子,不如打赏了那几个听话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管事的“噗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奴婢省得奴婢省得。”
“希望你真的省得,下回可别再自掘坟墓了。”窦妙净道。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扬长而去。又留了句话,道,“叫她们少献殷勤,我走了,不用膳。”
身后的仆妇疾步跟上,屋里静了许久,只跪着那管事。不同于刚才,此刻她的身子瑟瑟发抖,着实是因为害怕。
窦妙净重新上了马车。长长透了口气。这口气透出之后,心中就轻松了一点。笑着让马车启程,开始琢磨归田舍的事情。她把周云裳留在了那里,为什么这丫头一直没来报信?难道顾行还没回来吗?若还没回来。只怕她也要回城去了。
果然到了归田舍一问,顾行真的还没回来。窦妙净不免有些悻悻然的,打算打道回府了。
细雨很是体贴,知道她不甘,便写了张条子塞给她,悄悄道:“是笔墨铺子的地址。原也是小姐家里的产业,只是奴婢怕您家中产业中,未必每个都记得。您照着这个地址找去,就是找不着我们爷,也可以找那里的掌柜问问。”
窦妙净心中顿时透亮,笑眯眯地收下纸条,道:“我该拿什么谢你才好?要不然你告诉我还缺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细雨哪里敢蹬鼻子上脸,笑着道:“奴婢什么都不要,倒是看您火急火燎地,就不留您用膳了。趁着当午日头好不冷,您赶紧回城去才好。”
窦妙净就不客气了,告辞了细雨和风,便坐着马车回了城。一进城肚子就开始叫唤了,怕回了家就出不来,便索性大着胆子去了酒楼里用膳,让周云裳去打点了一个雅间,她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吃喝。
带出来的婆子忍俊不禁:“小姐怎又这么拘谨了?堂食不好吗?”
窦妙净的脸微微一红:“我不好意思。”毕竟过了那么多年的娇小姐生活,还是不习惯一下子暴露在人前。
而那两个婆子早年都是跟沛二太太的,少不得与沛二太太一道跟着窦沛走南闯北,什么稀奇没见过?听窦妙净还羞于见人,便笑着宽解:“您大方些就是,旁的人自然不敢瞧轻的。那些行商做买卖的人,哪能挑拣时辰地方,饿了就地吃干粮,困了破庙里都能落脚。只要安安生生地做成生意,他们是不管脸面的。不过有道是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您留份心也是好事。”
窦妙净知道自己在你这方面的确小家子气了,应该拿出成熟稳重的样子来才好。
另一个婆子见她年纪尚小,这么做实在不容易,便特特送了个台阶给她下,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您别着急,这事情也得慢慢来才行。二老爷常说,欲速则不达,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窦妙净心领神会,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