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道:“替萦大爷备车轿的。”
听起来倒没什么,但窦妙净知道,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一个外乡人要养四个轿夫还不如养匹马。一旦有要紧事,人叫不应,马却是随叫随到的。
所以银屏的哥哥并不是单纯的备车轿,还兼系着伺候马祖宗。
“哦……”她应了一声,就没后话了。
银屏原以为窦妙净要替哥哥谋什么出路,又看她忽然间沉默,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不过人不能贪心,窦妙净能帮她在嫂嫂面前立威,她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换了寻常人家的小姐,谁还管自己奴仆家里的咸淡。
她不禁扇得更卖力了。
而窦妙净,想着想着就迷糊了,慢慢地睡了过去。
下午起了床,洗漱后就跟姐姐去宝杏阁沅大太太那里坐了会儿。窦妙琴依旧跟沅大太太学管事,她则坐在屏风后让迎香教她打那个璎珞。
快傍晚,沅大太太终于放窦妙琴歇会儿,待会儿仆妇们就要一个个进来禀事,窦妙琴旁听,会更累。
沅大太太听说今日窦妙净去了苏太夫人那里,很是替她高兴。
“苏太夫人眼界高,等闲不能入她的眼。既然她老人家亲邀你多去瞧她,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她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见识多,你多听听她的。”
窦妙净点头。
其实整个窦家的媳妇,撇开已故的沛二太太不说,只有苏太夫人是出自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各房头但凡有女儿的,都希望能把女儿塞到逸风筑让苏太夫人调教,这样于以后说亲有益。就是沅大太太,也曾动过这样的脑筋,想让窦妙琴去逸风筑服侍苏太夫人。
可偏偏,苏太夫人处处躲着,显然是不想沾这个手。如今好不容易与窦妙净投缘,沅大太太自然乐见其成。
窦妙琴知道,母亲也是觉得不能让妹妹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找个事做就不会想东想西了。于是便把前几日窦妙净提议的,要在云露居辟个花房的事情说了。
沅大太太想了想便同意了:“改日让你们的二叔买些好点的花种,暂先种好活易养的,等有了经验,再琢磨其他。”
对于种花,窦妙净早已有了前世的经验。于是笑着点头应是,脑子里开始盘算起自己要养些什么。
只是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宜挪种了,等花房拾掇好也该到了年下,再肥一肥土,明年刚好可以春种。一想到云露居会变得花团锦簇,芬芳怡然,她就觉得好高兴。
她还得养几缸像苏太夫人那样的莲花。
在缸里再养上几尾好看的小金鱼……
嗯!很好看。
正给自己画饼充饥,芙颜进来禀道:“太太,二表少爷来了。”
陆成阳哦!
窦妙净的那些泡沫美梦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变得十分忐忑。要是陆成阳在沅大太太面前告她一状,说她擅自支使大舅舅,沅大太太肯定会以自己不够敬重长辈而指责她。
可是真正不敬重大舅舅的,是薄二太太。薄二太太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原先是想禀了沅大太太,由沅大太太出面去请,谁知早上被窦妙如一搅合,全忘了。
窦妙净紧着袖子,非常地懊恼。
陆成阳在屏风外给沅大太太行礼:“成阳疏忽,来的时候没到姑姑这里给您请安,现在过来赔罪。”
沅大太太笑着转出屏风,虚扶了陆成阳起身,叫丫鬟看茶。说道:“薰哥儿的事情急,你不从我这儿过才是对的。”说着问了几句窦薰的情况,至于窦蒲那里,提都没有提。
直到陆成阳把窦薰的伤势说了一遍,沅大太太才另外嘱咐道:“下回若有什么不相干的人白咧咧地叫你去,你便跟我说,我自有打发她的办法。”
茗园里发生些什么事,怎么逃得过沅大太太的眼。
窦妙净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她们有个医术传世的舅老爷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一有事就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今日倘若来的是陆太荀,薄二太太还没这个胆子这般无礼。正是因为陆成阳青涩,薄二太太便以为好拿捏,摆起了长辈的谱。
陆成阳只是笑笑,一番云淡风轻,仿佛受委屈的不是他。
沅大太太很喜欢陆成阳的内敛,让芙颜吩咐下去,仆妇们进来禀事的时间往后稍稍推一点,她留了陆成阳用饭。
饭桌上,窦妙净吃得很拘谨。
她觉得有愧于陆成阳。
饭后沅大太太就要去听事了,窦妙琴也要旁听。她让紫英送陆成阳出去,窦妙净也就趁机辞了母亲。
她是特意跟陆成阳离开隔了一段时间的,所以提着裙子好一阵跑才追上二表少爷。
紫英诧异,可也默不作声地跟银屏避到一旁。窦妙净这么匆匆忙忙地来找陆成阳,肯定有事。
陆成阳看到她,倒没什么意外。眉尖一挑,板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追上来。”全然没有那副在沅大太太面前的大度与稳重。
窦妙净扁了扁嘴,早就猜到薄二太太肯定会把麻烦推到自己身上来,这其中说不定还有窦妙如的手笔。但确确实实是她理亏,她也不好意思替自己解释,便很郑重地给陆成阳赔礼:“是我对不住,害表哥在薄伯母那里受了委屈。”
看她可怜兮兮地,算是真诚道歉。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仿佛随时会掉出眼泪来。陆成阳莫名地就觉得心里不舒坦,皱着眉道:“算了,这与你无关。横竖,我也拿他们出气了。”
陆成阳就是个睚眦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