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约有十五六岁,浅浅的麦色皮肤,浓浓的眉,黑亮的眼,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俊朗中透出几分勃勃英气。
和许徵的清俊斯文相比,这个少年爽朗爱笑,令人望之生出好感。灵堂里的几个妙龄少女,都在暗暗留意这个少年。就连眼高于顶的纪妤,也偷偷瞄了少年几眼。
不过,这些少女中绝不应该包括许瑾瑜。
许徵最了解自己的妹妹,许瑾瑜性子柔韧温柔知礼,绝不会对着一个刚见面的少年发花痴......
许瑾瑜还在看着那个少年。
许徵皱了皱眉,扯了扯许瑾瑜的衣袖,低声道:“妹妹,那个人是谁?是陈二公子吗?”年龄似乎有些不对。陈二公子陈元昭今年至少二十岁了。
许瑾瑜收回目光,定定神应道:“他不是陈元昭,是陈三公子陈元青。”
这语气,未免也太笃定了。
“你说的这么肯定,难道你之前见过他们兄弟不成?”许徵按捺下心底的疑惑,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当然见过,而且十分熟悉。
许瑾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和唏嘘,口中却应道:“我到京城之后一直待在侯府里,连府门都没出过半步,怎么可能认识陈家兄弟。不过听妤表妹说起过,陈元昭领着神卫军在山东剿匪平乱,没在京城。这个少年和陈大公子在一起,肯定就是陈家二房的三公子了。”
许徵似笑非笑的瞄了许瑾瑜一眼。
许瑾瑜被看的有些心虚:“大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么?”
“你说的倒没什么不对。”许徵低声取笑:“我只是难得见你对一个少年郎这般感兴趣,连话都比平日多了。”
许瑾瑜故作忸怩地垂下头,避开了许徵探寻的目光。
尘封已久的往事袭上心头,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
当年,陈元青对她一见倾心。单纯可爱的少年几乎将一片痴情写在了脸上,为了讨她欢心,不知做过多少傻事。
可惜当时的她早已对纪泽芳心暗许,对陈元青的一腔热情视而不见。后来闹出了婚前失贞的丑事,她很快便嫁给了纪泽。陈元青伤心之余,听从了其母的安排成亲娶妻。
之后几年,两人只见过寥寥几次。碍于彼此的身份,陈元青从未逾越。只在看着她的时候,流露出关切。
她被送到田庄软禁,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负责看守她的何妈妈尖酸刻薄,每日冷嘲热讽不说,送来的饭菜大多是冷的,粗糙的难以入口。每日被关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走动的机会,偶尔出门,身边总有几个壮实的婆子虎视眈眈。说话也要格外谨慎。
才二十岁,她已尝尽世间的辛酸苦楚。
她偶尔也会想起陈元青,想起那个爽朗爱笑亲手做了风筝讨她欢心的少年。如果没被纪泽所迷惑,如果嫁的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陈元青,她过的应该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吧!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会和陈元青有所牵扯。
那一夜,她知道了许徵和邹氏身亡的噩耗。初夏毅然代她赴死,一把火烧毁了田庄。初夏被烧的面目全非,辨不出面容。为了躲避纪泽暗中派来搜寻她行踪的护卫,她乔装改扮成农妇模样,身上除了许徵临死前给她的那封信之外,别无长物。
天大地大,她却不知该躲到哪里。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冒险回到汴梁城。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纪泽心再黑手再狠,在京城也有诸多顾忌。更重要的是,许徵不能枉死,她要为兄长报仇,就必须回京城。
她不敢走官道,一直走小路,整整走了一天一夜。脚上磨出了血泡,全身疲累不堪,全凭着一股信念在支撑着自己。
在靠近城门的时候,她竟遇到了陈元青。陈元青一眼就认出了她,焦灼的脸上溢满了惊喜。
原来,田庄被烧毁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陈元青又惊又急,当夜便骑马到了田庄。见到被烧为灰烬的田庄后,犹自不死心,一直四处搜寻她的下落。
“瑾娘,你若是信任我,就随我走。”陈元青温柔急切地凝视着她:“你兄长是秦王党羽,已经被斩首。你绝不能再轻易露面,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真正想杀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和婆婆。她孑然一人,能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许瑾瑜一咬牙,躲进了陈家的马车里。
陈元青将她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宅院里。两进的宅子不算大,足够她容身。纪泽疑心田庄里那具辨不出面容的尸首不是她,一直暗中命人搜查她的下落。
她在宅院里躲了一个多月,外面风声鹤唳,搜寻她下落的人一直没消停过,却一直无人发现她的行踪。
那一个多月里,陈元青暗中去见过她两回。每次只能待短短的一个时辰。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眼中溢满了柔情和怜惜。
“瑾娘,我知道自己不配说这些。你的身份见不得光,我也娶了妻,给不了你名分。可是,我的心里从来没忘过你。”陈元青情难自禁的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愿意,不妨长住在这里,我得了空闲就会来陪你。”
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当他的外室?
她恼羞成怒,几乎想也不想地冷了脸撵人。
陈元青讪讪地走了,之后半个多月都未露面。照顾她的人和看守宅院的护卫,早已得了他的严厉叮嘱,倒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她身负血海深仇,从没有一日展颜过。躲在宅院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