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正要回话,耳朵一动,他机警地道:“二少,有人来了。”
狗洞里传来闷痛和抽气声:“……那你赶紧滚吧。”
冷奕迟疑了一下,放任主子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不妥吧,况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就这一会儿功夫,快步行来的顾还卿已看到冷奕了。
“你是谁?干嘛在这里?”月色下看人,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干什么的。
冷奕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你是……”顾还卿眯着眼睛仔细辩认了一阵,恍然大悟:“冷奕!聂二……聂浅歌的护卫。”
话说聂大将军对聂二呆还是不错的,尽管这个儿子差不多是废了,他还是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凌,给他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他——就是冷奕。
慕还卿对护国将军府的人事了如指掌,连带着顾还卿也知道不少。
“大少夫人。”冷奕漠然地向顾还卿颌了颌首,也不问她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顾还卿没有费事的矫正他的称呼,只是指了指狗洞:“他还在里面吗?你怎么不把他弄出来?”
冷奕不吭声。
顾还卿也不以为意,冷奕虽然是一名护卫,但他是出了名的话少,惜字如金,能省则省的那种。
她蹲下身子,伸手拨开掩着狗洞的杂草:“聂浅歌,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有人回话,侧耳细听,只有隐隐约约的呻吟与痛苦的喘息。
……这是?她抬头看冷奕:“你的主子怎么了?”
冷奕沉默良久,在顾还聊以为他石化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尊口:“二少羊角风犯了。”
“……”
不是只有点呆吗?怎么还有羊角风啊?
顾还卿对聂浅歌的同情瞬间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还得了癫痫,他这一生也差不多完了。
“羊角风”或“羊癫风”是癫痫的俗称,这种病是一种顽固性的疾病,即便搁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也不一定能治愈,何况在医疗水平低的古代,差不多就是不治之症的代名词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顾还卿问冷奕,慕还卿留下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聂浅歌患羊角风的信息。
“……”冷奕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眉角抽了抽,低下头,俨然在躇踌,片刻才答:“以前没有。”
哦,顾还卿明白了,这就是最近刚患上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聂浅歌怎么就得了癫痫,但癫痫这种病病因复杂,本身就具有突发性,聂浅歌突然发作也不奇怪。
“他这样行吗?不放布巾到他嘴里,他咬伤了自己怎么办?”
癫痫患者发作的时候,应将毛巾等物塞在患者的牙齿之间,以免患者伤害自己。顾还卿有个亲戚患羊角风去世了,对这病,她并不陌生。
“……”冷奕无言以对。
在顾还卿澄澈的目光下,他索性抱着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什么侍卫啊?没用还拽个二五八万的!主子正处于危难之际,他居然撂挑子走了?”顾还卿对冷奕的好感度瞬间跌至谷底。
怎么说聂浅歌也是因为帮她才弄到这个窘迫的境地的,顾还卿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他弄出来:“聂浅歌,你撑住啊,我去找个东西把你挖出来。”
“别……”聂浅歌有气无力地阻止她:“别挖……”
顾还卿还以为他顾忌他三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挖坏狗洞的,等你出来了,我再把一切恢复原样,保证让聂九灵看不出来。”
“不是……这里比较舒服。”聂浅歌痛苦的哼了哼:“我喜欢呆在这里,你别管我了……嗯……”
听着少年强抑痛苦的声音,顾还卿都替他疼,但她不免狐疑:羊角风发作期间,患者的意识是丧失的,这位怎么还能回答她的问题呀?
“聂浅歌,冷奕说你抽羊角风,现在,你应该是没事了吧?”
“……”聂浅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齿缝挤出三个字:“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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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四更时分,慕听涛却了无睡意。
室内烛火摇曳,他斜倚在一方华丽的软榻上,一手撑额,一手执着白玉杯,狭长上挑的凤目微垂,乌黑长睫在脸上投下昏暗的阴影,覆住他深遂幽沉的眸光。
蓦地,他仰首饮尽杯中酒,掷杯而起:“远波,叫人立即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远波是他的贴身小厮,正在一旁沏酽酽的浓茶好给他醒酒,闻言一惊:“公子,这么晚了,宫门早落锁了,您还是明儿再入宫吧。”
慕听涛束着手,长身玉立于屋中,眉目清冷的睨着他:“我自有分寸,唤人来替我更衣吧。”
远波便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公子与太子殿下素来亲厚,且备受皇宠,为了公子进宫方便,皇宫里随时给公子留门进出。
他正要去唤人,蓝色的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手擎着一支烛火进了屋。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脸庞白皙,五官清秀,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模样温婉俏丽。
远波一见她,便腆着脸道:“挑云姐姐来的正好,公子要更衣呢。”
挑云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将手中的烛台放好,然后端起沏好的茶,呈给慕听涛:“公子,都这么晚了,好端端的进什么宫?您这是怕没有话柄留给别人嚼舌么?”
“还是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