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活儿也不重,一个月挣的比别处的伙计翻好几倍。”蕙蕙快人快语。
“是比别处的伙计多一点。”时下一个跑堂的一个月才六七钱银子的薪水,食来运转女跑堂一个月却是一两银子,客人打赏的小费另计,一个月下来,的确比别处挣的多多了。
“那婶子便直说了吧。”张大婶指了指蕙蕙和冬草:“你看她们两姐妹合适吗?咱们又是一个村子的,知根知底儿,比你在外面招人强多了。”
顾还卿倒有些惊讶,目光打量着蕙蕙和冬草:“你们俩愿意做女跑堂吗?”
时下女跑堂极少,除了妓院,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爱抛头露面,尤其是到酒楼那种人来人往的繁杂场所工作,一不小心便会被客人调戏和揩油,稍有点姿色的更要被吃豆腐,所以跑堂的大都是些小二哥。
况且,从古至今都是笑贫不笑娼,真为生活所迫,姑娘们似乎宁愿去青楼做姐儿也不愿当女跑堂——女跑堂收入低固然是一个方面,身份低微也是一个方面,且名声也不好。
至于在酒楼里打杂的女子,大多都是些已婚且年长的大嫂们。
她当初要招女跑堂,宫少陵为了省事,并未向外招人,只从家里调拨了两名仆妇和两名干练的丫鬓过来,暂时充当女跑堂,宫家的仆妇和丫鬟皆是嬷嬷们调教好的,训练有术,胜任颜如玉的工作绰绰有余。
但长此以往,生意逐渐扩大以后,宫家的奴婢再多也是不够的,况且她也不能老用宫家的人,于是仍旧要招女跑堂,越多越好。
只是她从未想过到牛家村招人,潜意识里觉得村人极纯朴,又把姑娘家的名声看的重,恐怕是不愿意去做那些侍候人的活儿的——女跑堂薪资再高,也免不了被人呼呼喝喝,受些要不得的委屈,比农人的身份低多了。
“还卿姐,我是极愿意的。”冬草个性有些腼腆,手指在蜜果上面反复轻抹,声音羞涩地道:“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底下弟妹又多,爹娘的身体不好,上半年便打算让我和二妹去大户人家做工,因无人顾着家里和照顾爹娘,便把我留下,二妹已经签了几年卖身契,给钱大户家做丫鬟去了。”
她咽了咽唾沫,神情艰涩,眼圈微红:“如今家里越发困难了,为给爹娘治病,能卖的都卖了,日日等米下锅,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三弟四弟还有五妹免不了要被卖一个……但凡有一条活跑,我也不想看到弟妹被卖……”
蕙蕙也说:“我家里虽然比我姐家里要好一些,但也差不多,我愿意和我姐一起做个伴,去做女跑堂,既能挣银子贴补家用,也不愁卖掉弟妹。且听说你那的女跑堂都只侍候女客,名声也好听。”
冬草已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无声地抽泣起来,顾还卿看着也不好受,她对生活的体会不多,阅历也不丰富,来牛家村之后,只顾着一家大小的生计和自己的身体,基本没怎么注意村里的情况。
说白了,她个性挺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一家过好,对周围的人关注并不多。
聂九灵都知道村里人生活困苦之时会卖儿卖女,她听在耳里,却并未放进心上,此刻听了冬草和蕙蕙的话,她才豁然明白!牛家村表面看起来现世安好,实际上,庄户人的日子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多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断炊的亦有之。
“别哭……”她安慰性的拍了拍冬草的肩,对张大婶道:“婶子,今日你们来的巧,宫家的少爷正好也在,我让他过来,如果他觉得合适,便让冬草和蕙蕙先去试试。”
她自己早拿了主意,不过为了尊重宫少陵这个合伙人,还是要过问一下他的意思的。
张大婶一脸喜色:“是宫家的少东家吗?来的时候,是瞅见一辆好气派的马车停在你们家门口,猜想是贵人来了。”
“对。”顾还卿莞尔,宫少陵只是偶尔来,但他的马车是气派,十分的招摇拉风。
顾还卿去堂屋叫宫少陵,三人正围着四四方方的方桌吃饭,每人面前还摆着一碗酒香四溢的水酒……
一见顾还卿,聂浅歌下意识的就想把酒碗藏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想这样做。冷奕瞄到他那没出息的动作,好一阵无语,为了刺激他,仰头把一碗酒饮尽。
“……”聂浅歌。
果然,顾还卿对聂浅歌道:“未成年喝什么酒?”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再喝酒,那更笨。
“……”聂浅歌如果有脸,那肯定黑了——谁未成年啊?那是什么东东,小爷早成年了好吧!宫少陵抚着手腕一阵轻笑,顾还卿看到他的动作:“手怎么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腕撞着了。”
宫少陵来吃饭的时候,也没留心,坐下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坐偏了,把凳子撞倒了,不仅人坐到地上,手腕也磕着了。
好在不严重,就是他今日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顾还卿家里的地面没铺砖,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怎么拍打也无法恢复洁白了。
既是小事,顾还卿也未放心上,直接让宫少陵去见张大婶。
聂浅歌搁下筷子跟上,小声在顾还卿后面说:“卿卿,你吃了没有?”
宫少陵耳朵尖,回头就说:“浅歌,往后叫嫂嫂,你老这样叫她的名,会遭人非议的。”
“……”瞬间有群乌鸦从顾还卿头上飞过,嫂嫂什么的,貌似武松是这么叫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