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皎接道:“不过什么?只要可以医治,哪怕需要什么苛刻的条件,奉大夫也尽可以说出来。”
她的话答得稍微有些急切了。当然也就将她心底那些先前未多表露出来的担忧,都显露了出来。
奉大夫一时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看了看昏睡在躺椅上的夙沙亭,那苍白的面色还是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他却是说道:“你兄长大约过不久也该要醒来了,那等医治的法子,我想。还是该等他醒来再说。”
伶舟皎问:“难道就不能先说么?奉大夫。这医治的法子,你告诉我就好,我会去想办法的。”
如果能够救他。她当然愿意为之努力。
这却是没有什么好去迟疑的。
伶舟皎的目光之中存着一抹决绝,在那样潋滟的眸色里,就好像一道耀耀的闪光,那么鲜亮。又好像有些叫人觉得刺眼。
原本还欲言又止的奉大夫,忽的就出声。有些突兀地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想要知道这医治的法子,并且,不会后悔?”
伶舟皎摇了摇头:“只要能够救他。这就是我应该要去做的事情。”不管曾经他遇到这样的事儿是什么原因,但这一回的确好些缘由是要归咎到她的身上,曾经她不认识他。萍水相逢,即使是袖手旁观。那也没有什么,但现在,她却不能做那样的事。
特别是,在他说了那样子的话之后。
奉大夫的面上全然都是平静,可他说出的话,却并不平静:“哪怕这个医治的法子,很可能需要你去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有的时候,知道倒不如是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就不会为此而纠结烦恼。
你知道如何去挽救一个人的性命,而这个人是你身侧亲近之人,但这个能够挽救他性命的法子,却必须要你去付出极大的代价,或许才能够达成,而且,还并不是百分百能够达成的事情。
救或者不救,是进退两难的事情。
这样,你宁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奉大夫一脸的平静,却没有等伶舟皎先去回答,便已是先接了话,道:“要救他,第一个要的就一个和下蛊之人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的活人。”
他说到这里,还在继续:“并且,要用这么个活人去放血来引得存于你兄长体内的子蛊出来——这血势必是不能放得少了的。”
伶舟皎面上看来似乎是不露声色,而睫羽却在微微地颤动。
“再来,那蛊虫受到与豢养之人亲近的血的气味引诱出来之后,会不自觉想要去寻找依附体,而每个人血的气味在蛊虫的辨认之下,都是有着微妙差异的,蛊虫在依附体体内的时候,会受到相似血的气味的吸引控制,但出来之后,就会辨认清楚。”
“这时,它在再次寻找依附体时,很大可能就会朝向那具有欺骗性血的气味的人,千万不可小看了这些蛊虫,它们也是有着一定的智力的。”骗了它们的,它们自然就会顺势去攻击。
奉大夫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那样平静的面色,然,就是这样的平静配合着他所说的有些诡异的话的内容,就会越发叫人觉得邪性起来。
像是要令得人毛骨悚然。
“当然,如果那具有欺骗性血的气味的人刻意地躲开了那蛊虫的攻击,那么那蛊虫,就会选择性地躲回到先前的依附体中,”他下了结论,“总之,不论是怎样解决,这其间势必是要有一个人去牺牲的。”
这样的话听来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伶舟皎忽的觉着自己就是想要做一下扯一扯嘴角的动作,都好像有些艰难,她甚至于不知道听了这些话之后,她面上应该是个什么表情才合适,因此,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她的面上就已经僵硬了起来。
奉大夫好像预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他还是平静,平静地没先接着说下去,反倒是先问了她一句:“怎么,你还坚持要先听下去么?”
人都应该是这样的,趋利而避害。
而且活在这个世上的人,都应该是会有左右为难的时候,谁都不可能永远坦坦荡荡。
有些决定,对于自己来说,不会是单纯的好的决定或是坏的决定,这么简单的定义就可以定义得下来的。
你得到一些东西,就势必要舍去一些东西,而这里面孰轻孰重,是很难去衡量的。
有些事情,知道反而比不知道要更来得纠结。
伶舟皎微微地抿唇,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奉大夫瞥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在躺椅之上好像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夙沙亭,他的眸中有一瞬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淹没,但很快又迅疾地退了下去,他轻阖了眼,又睁开,接着道:“如果,你还是想要去医治你兄长,那就带着你的兄长,带一个叫夷镇的地方去,至于,在那里,你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来为引诱这蛊虫出来,做应有的准备,那就不是我能够确定的事情了。”
“关于这医治的法子,我只能言尽于此,你们要怎么做,都只能随你们,”奉大夫语气淡淡,格外平静,“当然,就算是为了尽快让你们离开,我也会尽力缓和你兄长眼下的状况,让他醒来后,能尽快恢复一些。”
奉大夫顿了顿,继续:“不过,这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是我不做任何,你兄长也会醒来,并且好像会慢慢好转,但不用那样的法子医治,蛊虫会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