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能真正地毁掉一个世家传承,那么,唯独只有四个字——后继无人。”
天色渐暗,一辆马车停下了转动的轱辘,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和一个身量较小的小姑娘从马车而出。
隐约地,似乎是在交谈着些什么,及至门户近前,那弓着身子候在门边的仆役,才听清了这么一句话,随即,那男子和小姑娘的身形,便渐行渐远。
“那父亲的意思是,秦家这一次能够躲开这一劫么?可是,外租父分明是和父亲说秦家躲不开了,当时父亲您也并没有言说其他...”来到里院,悬挂着角灯的长廊下,小姑娘精致的眉眼逐渐显露出来,即便是略略稚气一些,也无法掩盖住那一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妍丽,而那声音,更是如同莺啼婉转,令人暗赞。
“秦家是逃不开这一劫。”男子低沉的声音缓缓透出,灯影之下,眉目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俊朗,而神色间似乎总若有似无地夹杂着一抹冷然,自成风度,“秦家...选定的那名继承者如今这般年纪,纵是心有余,亦是力不足。”
男子话音到这,微微地顿了顿,脸上浮起了一个意味不明、转瞬即逝的浅笑,随后,便以一种说不上来的神色,语气幽然地道:“不过,逃不开这一劫,并不代表以后秦家就没有机会翻盘重来。”
“思之罔极,其成于行——秦家那小子的名,倒还有点意思。”男子神色间的冷然微凝,转瞬即逝,旋即,他便又很是平静地对着若有所思的小女孩道:“今天...应该就要多出一个人了吧。”
男子的语气在说着这样子的话时,显得格外地平静,平静得近乎迥异于往常。
眉目精致的小姑娘不由得抬眸朝着男子看了一眼,水漾般的眸底如同被小小石子坠落后的静寂湖面,荡开浅浅的波纹,却只一瞬,又隐去微澜。
一路而行,男子似乎对于小姑娘那么一瞬间的波动,全然不察。
“夫人,老爷已经进了里院了,要吩咐厨房的上菜了么?”桃红自外间行来,对着坐在厅房内椅子上的西乞俪脆脆地道。
“不用,等人来了再说。”西乞俪妍丽的容颜上,午后的慵懒之意褪去,此刻听着消息,眉梢眼角更是多了几分神采,随之,她又似终于想起了些什么,沉声道:“现在,还是先去把暂且安置在那处院子里的人请来,至少,也得叫老爷见一见才好。”
说到最后,原本泛起的神采已是不由自主地冷上了几分。
桃红觑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应了声,便转身就要出去。
却不想又被叫住。
“等等,这回不用桃红去。”语罢,西乞俪抬眸,淡淡地往自己身侧站着的碧枝瞥了一眼,碧枝便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往外去。
桃红看着碧枝逐渐走开的身影,眨了眨眼,神色间似有不解,明明白白地写在了眉间。
西乞俪浅浅淡淡地露出几分笑意,目光只落在房门之外,并不曾理会桃红那明摆着的疑惑。
桃红也只得按下不表,准备等稍晚些,再寻碧枝来问。
正当碧枝走到小女孩的居室时,小女孩已经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换上了下午西乞俪令人送来的一件嫩黄色的衣衫,料子倒是上好的,只是也许小女孩之前的日子过得确实不是多好,将养得肤色也稍稍偏暗了些,被这样一件衣衫一衬,多了几分稚气不说,更凸显了肤色上的瑕疵。
只到底,小女孩的底子还是极好的,那般眉眼,再多的溢美之词,论到最后,也只能用恰到好处这般的词汇来形容。
“姐姐,你怎么来了?是夫人让你来的么?”碧枝刚进门没多久,正待同小女孩行过礼后,便说明自己的来意,但,她话音未出,本是陪着小女孩站在梳妆镜近侧的青草,瞧见了她,脸上便露出了欢欣的神色,笑吟吟地说着话,上前了几步,在碧枝的近前站定。
碧枝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着其他人摆弄着发髻,仿佛神不守舍,没有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的小女孩,接着,才回转了视线,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青草,抿了抿唇,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训道:“青草,忘了姐姐怎么跟你说的么?在府上,言行无状从来都是大忌,无论什么时候,都须谨慎思忖。”
青草脸上欢欣的颜色稍稍地淡下了一些,撇了撇嘴,却还是认真地应道:“知道了,姐姐。”
说完这些,碧枝顾着那边,便也不再对着青草多说些什么,只一应地上前了几步,向小女孩行了个挑不出半分差错的礼节,旋即才恭敬地道:“皎小姐,夫人命婢子来请您到前厅去用餐。”
一直似恍惚着的小女孩如同被惊醒,回过神来,而神情之间还有几分茫然,听了这话,也只是怔怔地看着碧枝。
碧枝脸上没有出现一点点的不耐烦或是敷衍,见小女孩这般,也还是恭恭敬敬、极为认真地将刚刚自个儿说的话大意又重复了一遍。
青草在旁边站着,不由得皱起了眉,转瞬思及刚刚碧枝的话,她便也按捺下了自己的心绪。
“哦。”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女孩眨了眨眼,也只如是闷闷地应答了一声,旋即便不再多言。
一旁的崔嬷嬷瞧着,不禁便接了话,自如地应答道:“碧枝就先回去回复夫人的话,随后奴便领着皎小姐去前厅。”顿了顿,崔嬷嬷又转向屋里另外一个年纪挺小的丫鬟,道:“夜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