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不过是受淡云步之托,故意在她途经之处扮作测字先生,表面看着像是为她指了条明路,其实就是淡云步那个傻瓜故意暗中撮合人家。
想起那个令人忧心的家伙,玄墨心里梗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飞翼也不催他,脸上更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始终微笑以对。
半晌,他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笑了,手指轻弹,纸笺又飞了出去,静静摊平在飞翼身旁的桌上。
他气定神闲道:“虽然前后都是同一个字,但姑娘写字的心态变了,所表现的涵义自然大相径庭。就拿这遒来说,相比姑娘上次飘忽不定的笔风,显然更上了一个层次。”
飞翼听得有些迷糊:“依先生所言,莫非个中另有玄机?”
东方玄墨抚额忖思了片刻,沉吟道:“戏字的左半边,乃又。又者,有重复继续之意,此乃大吉也,说明姑娘即便失去了第一,还有第二。可偏偏右边是个戈字,这一斜一勾明显透着凶险之味!止戈尚为武,可又戈……唉!此乃凶中之大凶也!”
闻言,飞翼惊憾不已,慌措地站了起来,急道:“请先生明言,此大凶可有解?”
东方玄墨沉重地叹了口气:“此乃天意,欲得解,除非逆天而为。可结果,也不见得就能如姑娘所愿!”
眼见她黯然地垂下了眸子,神色变得悲伤起来。玄墨心有不忍,又道:“姑娘也不必太过绝望。有**能够长相厮守固然令人向往,可有些情,太过于执着反而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姑娘不如放宽心,把痴情化作大爱,即使今生无缘相守,只要姑娘坚守着这份爱,哪怕千年万年,哪怕海枯石烂,总有一天,任何事物都无法再将你们分离。”
“千年万年?海枯石烂?”她茫然地呢喃着,突然自嘲一笑,“先生的境界太高了,飞翼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她理了理情绪,抬头又恢复莞尔笑容,对着东方玄墨恭敬地行了一揖,“今日多有打扰,还望先生海涵,飞翼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她说完,转身逃难似的冲了出去。
眼看着人已走远,小蔡公公立刻化作刚出笼的鸟儿,兴奋地手舞足蹈,还不忘拍点小马屁:“哎呀!我的爷啊!您真是太有内涵啊!几句话就把那妞给吓跑了!奴家真的好崇拜你啊!”
东方玄墨嫌恶地白了他一眼,“你个鸟人!南宫璃简直太卑鄙了,竟然把你当个宝送给我!除了会拍马屁就是恶心人,你就不能会点别的吗?”
小蔡对于他犀利的批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地摆了个妖娆姿态,柔声道:“回爷,奴家还会唱戏呢!”
“靠!”东方玄墨吓得闪到一边,直指他的俏鼻,“别……你别唱啊!你可千万别唱!你爷我其实心脏一直不怎么好!你要是万一憋不住了,就去长公主府里唱,大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带这么玩儿的!”
小蔡的长睫毛扑扇扑扇,神情幽怨地扭了扭纤腰,娇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东方玄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轻摇着折扇漫步出了大厅。
中午,京都热闹的街市上,两名少年并肩走马观花,一遇到新奇的东西就争先恐后地上前观摩,尤其是那些在路边杂耍的戏班子,惹的围观的群众阵阵欢呼。
张小北手脚灵活地挤到了最前面,可唐千峰依然急在原地直跺脚,伸着脖子瞠乎其后。
周围一片喧哗,掌声雷动。
张小北看的正起劲时,忽然从边隅涌来大批官兵,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路清道,吓得小贩行人四处逃窜,最后连同戏班子一并遣散,形成两堵人墙,将所有看热闹的百姓逼退到街道两边。
趁着混乱,唐千峰摸滚带爬地回到了张小北的身边,四下里一瞄,吓得缩了脖子,拉着张小北的胳膊直晃,“小北,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官兵?”
被扰了兴致的张小北早就火大了,被他这么一摇,更是火冒三丈:“我哪知道?你自己不会看哪?”
胆小又怕事的唐千峰也不敢反驳,只好乖乖闪到张小北的后头,静观其变。
随着一辆囚车缓慢驶近,全场一片肃静,连小孩都安分地靠在家人的身边,停止了哭闹。
囚车的前后均有十来名衙役护送,各个神情肃穆,目光炯炯,不敢有半分懈怠。
大家好奇地看着囚车内被铁链反捆的女子,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狼藉,面容苍白而憔悴,目光毫无焦距,好像对于自己的处境丝毫不以为意。
张小北看到那根插在女犯身后被圈了红字的斩牌,不免有些好奇,拍了拍身前一位小兵,“哎!差大哥,这女的犯了什么罪啊?要被处斩?”
某小兵还挺随和,反问了他一句:“刺杀皇上,你说要不要被处斩啊?”
“啊?”张小北惊叹不已,“刺杀皇上?这么大胆子?那她应该武功不错啊!怎么会被抓住呢?”
某小兵显然和他挺有缘,极认真地回答:“这你都不知道啊?有东方丞相……哦不!应该是安亲王在,别说一个小小的刺客了,就算阎王老爷亲自来索命,也得问问咱们安亲王同不同意!”
他?
张小北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专注打量囚车内的女子。心想,这么容貌周正的姑娘家,要是被砍掉了脑袋,该有多难看啊?
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来到西南法场,两名少年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
唐千峰战战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