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因为一个噩梦,而恨眼前这个人吗?尽管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过?
寒墨语却任凭鼻涕和眼泪沾满寒长御的凌乱的衣襟。止不住的呜咽着。她从小到大,这些年来,从未在别人面前像这样哭泣过,也从未像这样被拥入某人的怀抱。这样的怀抱。即使是所憎恨着的人的,竟然也让她从心底涌起一丝丝从未有过的温暖,以及不舍。
恨他吗?我真的是那样的恨他吗?恨得刻骨铭心?
“不要哭了。”良久,寒长御在她耳边轻声说,“再哭。就结成冰了。走吧,到屋里去吧。”
寒墨语爬了起来,因为羞愧,想要用充满怨恨的异常明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寒长御;泛红的脸上满是雪水和泥污,像个怒气冲冲的大花猫;她就这样狠狠的瞪了寒长御一阵,因羞赧而更加觉得憎恨;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不要再这样。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恨一个人,好累好累。可是,我又没办法释怀。因为,梦中的我真的是太疼了。
……
一阵寒风吹过,寒长御望着那个远去的单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记忆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寒长御就发现了寒墨语对自己的恨意。或许从那个小小的孩子,漂亮的弟弟,眨巴着美丽幽深的大眼睛学走路的时候,眼睛里就开始对他流露出恨意了吧?不,不是的。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孩子,睁着魅惑的眼睛。常常朝他绽放着甜甜的笑容,嘴角还流着透明的口水。
那个时候,这个弟弟对他是那么依恋,总想要拖着残废的腿一瘸一拐的跑着。粘着他,寸步不离。但是,一晃眼,再见面的时候,当年那个流着鼻涕的幼儿,如今变成了一个聪慧的少年;当年那个缠着你傻笑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一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疏远了吗?人,是会变的吗?为什么那凝眸深处,却潜藏着无限恨意?寒长御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恨的感觉,会是这样痛苦。
那个小时候总是粘着他,对他笑的弟弟,如今却像敌人一样看着他;两个人的差距,也随着这种对立,而越来越大,距离,也越来越远。
自从那一次寒墨语昏倒醒来之后,寒墨语一面冷冷的疏远着他,一面暗地里开始了接连不断的恶作剧。他常常发现,自己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儿多半与寒墨语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
比如,早晨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他常会发现自己原本整洁的衣服上有了大片污渍;晚上给太傅交前一天抄写的诗文的时候,往往不是缺了几页或者干脆变成了画有先生头像的涂鸦;就连在院中走动,他身上也会挨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小石子;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事的始作俑者都是寒墨语。
即使是这样,他也往往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他的不屑与高傲,也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怜悯吧。这个孩子的恶作剧,似乎像是在故意引人注意一般。
即使是这样,他也往往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他的不屑与高傲,也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怜悯吧。这个孩子的恶作剧,似乎像是在故意引人注意一般。
直到前些日子,这恶作剧愈演愈烈之时,才有了今天这一番谈话,或者说,是直接的冲突。
那一天,他回书房的时候,诧异的发现,有两只老金鹊在他的窗口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甚觉烦扰的他命人赶走了那两只雀;当他终于觉得清净了不少坐定之后,准备温习功课。
侍婢宫柔儿为他磨好了墨,铺开了卷轴,接着打开匣子想找镇纸石,却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晕倒在地。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看见匣子里卧着的了一团肉红色的东西;他伸出手指触摸了一下,竟然从指间传来了温热的气息。那时候,那团蜷缩着的肉乎乎的小东西忽然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稚嫩鸣叫声;他这才发现原来那团肉乎乎的小东西竟然是一只没有长毛的幼雀,甚是丑陋。
他望着那肉呼呼的小东西,竟然觉得甚是有趣,命人放在了笼子里好生养着。谁知道那两只老金雀竟一直在屋外盘旋不去,趁屋内没人的时候,竟闯了进来,为了救自己的幼雏而数次撞笼而死。
当他回屋的时候,看到了仰面双爪蜷缩而死的金雀,满地飘零的羽毛,以及笼子上沾血的破裂的痕迹,他一下子震惊了。过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日子,他竟然变得这么幼稚无知,竟然忘了,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儿拼了命。任何生灵都是一样。这就是割不断的亲情。
如今,那只幼雀已经长大了,浑身披上了柔软的米黄色绒毛;整天翘着黑色的尾羽,在笼子里蹦来跳去,不时的唱着婉转的曲子。
可是,有一天,那只小金雀却死在了笼子里。以往的恶作剧也就罢了,这一次,让他感到愤怒了。可是,几次去找寒墨语,寒墨语却仍旧躲着他。所以,有了这样的冲突。
寒长御望着秋月阁锁上的房门,叹了一口气,转了身。
雪,又悄无声息的下开了,昏暗中,那被狂风卷起的雪花,犹如无数透明的精灵,在天地间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