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去叫他家部长过来,封容正在和丁有蓝说惊蛰的那些加密文字的事情,听到他喊他,就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寒露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惊蛰说,你们会救我的,对吗?”
封容也没迟疑,点头道:“如果你没有恶意杀人,那么我们会的。”
“你们果然都是好人。”寒露对他们笑了笑,很浅的笑容,有点天真无邪的样子,就算是封容和林映空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生灵,都不约而同地觉得他笑起来的确很好看——指的是,不带欲念的那种欣赏,他们觉得他就是一个孩子。
然后寒露就伸手从自己的枕头里抽出一把黑色的刀,林映空的影子猛地无声咆哮起来,蓄势待发,正在干其他活儿的祝孟天几个人都惊了一下,鄂静白甚至已经直接冲了过来,但是封容抬手示意他们都别动,于是他们只能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美得近乎绮丽的男人。
不过一如封容的意料,寒露的确没做什么,他只是将刀柄对着封容递了出去,像是递出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这下他的笑容变得有些释然,声音也轻飘飘的:“这是目前我知道的,唯一能够完完全全杀死我的武器,那么现在,就拜托你们了。”
封容没有去接,而是有些不解地问:“帮你保管吗?”
“不是,”寒露翠绿色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封容的双眼,他的目光平静又沉稳,像是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你们不是来救我的么,那就救我吧——用这把刀,杀了我。”
这下总办外勤组的人全都愣住了,死寂般的沉默在这个控制中心里蔓延了接近一分钟,封容才沉声问道:“说清楚你的意思,寒露。”
费蓉他们几个也觉得不是他们听错了就是寒露的表达方式错了,于是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牢牢地盯着他们这边的发展。
寒露没在意他们用几乎锐利到能刺穿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按照封容的要求解释道:“这十年里,我杀了很多人,一开始被逼的,后来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过让那些实验品杀死我,但是他们之中的强者最后都死在了我手里,我的反击,根本不在我的理智控制下……”他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眷恋和一丝痛苦,“惊蛰说了,如果我真的失控了,那就用这把刀杀死我自己,他希望我能像是一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当一只毫无人性的野兽,可是……对不起,我怕疼,我做不到……所以你们帮帮我,好吗?”
到了最后,寒露的声音变得很轻,带着哀求的意味,像是他们出任务时很多求饶的人的语气一样,可是他们求的是放过他们,寒露求的却是……让封容他们杀了他,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面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惊蛰对他的要求。
——他要求他当人,别当茹毛饮血的野兽。
“部长,这……”费蓉有些迟疑地道,她不确定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最合适的,但是她还是想说:“寒露还没有失控,不是吗?”
封容没看她,也没说话,俊美的侧脸像是覆上了一层霜似的冰冷,他的表情和沉默都叫人胆战心惊——灵执法部部长对于制造杀戮的罪犯有些近乎苛刻的要求,几乎从不开口说饶恕。
在这样的气氛中,乘小呆感觉心脏跳乱了拍子,也没忍住小小声地道:“我愿意相信杀人不是寒露自己的本意。”
丁有蓝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也相信他。”
狄冰巧犹豫了一下,也道:“从人情道义上来说,科学家制造出杀人的怪物,该枪毙的也是科学家。”她这会儿也不介意自己也算是半个科学家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祝孟天慢吞吞地如是道,引来了同僚们的怒目而视,他当做没看见,补充道:“可是,寒露还只是个幼崽,又没有成人的引导,按照灵异学界第一法,他拥有一次的赦免权,以后可以在灵安全局里做事,将功抵过。”
而最为正义的鄂静白在费蓉他们的殷切注视中,挣扎了好片刻,才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他们说的……我都同意。”他主要是觉得寒露这么一死了之未免太过于简单了,有些罪行既然无从赦免又情有可原,那就活着赎罪吧。
于是一众组员把殷切的目光都投到了最能够影响部长大人的林助手身上,他们出了那么多任务见识了那么多罪恶杀了那么多罪犯,自然不是什么心肠软到觉得所有坏人都有苦衷可以改过自新的圣父圣母,但是这次他们是真的觉得寒露可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林映空沐浴在他们六个人十二道目光中,沉吟片刻,对封容道:“部长你决定吧。”其实他也想附议组员们的说法,但是他既然有着部长的恋人的身份,就更应该谨慎地不让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左右了他在公事的决定,因为维护封容的地位,更是他作为下属的责任。
费蓉几人一下子全都露出失落的表情,他们不觉得封容冷漠无情,但是封容作为灵执法部部长,他的公正才是最冷血亦最公平的东西。
寒露在他们为他说话的期间,表情变都未变,手上也一直保持着递刀给封容的姿势,一动不动,封容就在他这样无声的坚持下接过了那把能要他命的刀,总办外勤组其他七个人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