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贞见裴胥青分明钻了牛角尖里,只得忍了心中着急,语重深长说:“有所得必有所失,一时得失实在算不了什么,日后天下大定,这一切都会过去。区区漠北与这天下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裴胥青摇头,说:“爹,你错了。有时候的失去就是全部,再怎么弥补也是回不来了。从爹决心与北狄联手开始,咱们裴家就已经没有脸站在那里了。爹,这里不属于我们,您放手吧。”
裴元贞一愣,静静细看裴胥青一阵,突而满脸疲惫,叹了一口气,颓废道:“好吧,青儿,你既是不喜这里,那咱们父子就一起走吧。”说罢拥了裴胥青肩膀转身,而后趁其不备猛地一掌拍在他后颈。
裴胥青自然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会在这时突然出手,一声不吭就往后倒去。站在裴胥青身后不远处的丁仲大吃一惊,立时奔过来,正要出手抢人。裴元贞双目一瞪,喝道:“丁仲,你反了不成?”
丁仲与裴元贞对看几眼,而后垂下手,低头恭敬说:“属下不敢。”裴元贞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既是知道大少爷在漠北,为何不传消息回来?好在大少爷安然无恙,否则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丁仲低头不语站着。他是裴家的奴才,虽是在裴胥青身边时间最长,与其亦父亦仆,感情非同一般。但是裴元贞到底是裴家家主,他的命令丁仲也不敢贸然违抗。
这时大殿门口慌慌张张闯进来一人,嘴里还连番叫嚷:“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盛兰宫走水了!”
裴元贞一听,脸色大变,将裴胥青交到丁仲手中,几步过去,提了那内侍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那内侍哆哆嗦嗦说道:“大人,大人,盛兰宫走水了……”
“太后娘娘可在宫里?”裴元贞问道。
“奴,奴才不知……”
裴元贞一把摔了那内侍,让丁仲架了不省人事裴胥青一道赶往盛兰宫。到了盛兰宫时,那火已是烧了半边天,整座盛兰宫成了一片火海。眼下兵荒马乱,漠北的萧帧即将轰开楚熙宫大门了。宫里早已人心惶惶,又见了这么骇人的大火,更是慌成了一团,虽是也有端水救火的,却多是装腔作势,哪里顶得了事?
漫天火光映照着裴元贞的脸,那儒雅面上淡然色早不见了,满满是颓废和不相信。他逮了人问了一圈,没有一个知道太后裴胥兰下落的。不仅如此,六岁的惠宗皇帝也不知下落了。只知是太后裴胥兰遣了身边宫女含翠过来接着的,自此后,再无人知其下落。
裴元贞脸上颜色变化不定,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前庭侍卫将领满身是血,提了大刀直闯内宫进来,跪伏在地,道:“大人,萧氏反贼已是到了楚熙宫门口。”
裴元贞转头看看身后的殿宇重重,黎明的曙光已经来了,那些朱红的宫墙,连绵的金色的殿顶都在曙光下泛着万道光芒,喊杀声穿过重重殿宇接踵而来。这属于他的一切即将要易主了。而面前大火依然炙热,进去救火寻人的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裴元贞脸上灰败之色越浓,终是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