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开,夏光明媚,艳艳荷花也在等待着它的凋零。 其实云楚算得上一个爱花之人,只是不会去特别喜欢一种花,也可以算得上一种另类的博爱。
荷花向来朝开暮闭,仿佛只要夏天不结束,它也会永远开在清水之上。
可是,是花就逃不开凋谢的命运。
云楚伸出手,水面微凉,丝丝凉到了心底。她干脆将手缩在了衣袖里,任性地向后一仰,头枕在了凤流年的膝盖上。
“要解决那人吗?”凤流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口在微微震颤。
侧了侧身子,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她慢吞吞地回答道,“让他跟着吧,左右伤不到我。”
“……”她感觉到他点头了。
“流年,阳光刺眼。”她软软糯糯地撒娇,果然,下一刻,凤流年的手覆在了她的双眼之上,云楚心满意足地抱着对方的另一只胳膊沉沉睡了过去。
三年前,她中了情人诛,失了武功,失了性情,失了活力,那时阴晴不定还嗜睡,可是如今似乎都好了,可唯独嗜睡这一项,仿佛更加严重了。
凤流年有些不安,却无可奈何。
这个世上,能杀了她的只有凤倾阑,能救她的——也只有凤倾阑。
此时,风声缥缈,吹起男子的头发,吹不散他的愁思,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不为外物所困扰?唯有船头的那个女子,还趴在那里,好奇地盯着荷花底下游着的小鱼儿,自娱自乐。
凤流年对沂水从不在意,在他的心里,沂水就是云楚留着的人,既然她不曾厌弃,他就会保住她的命,仅此而已,可是有一天,若这个人成为一种累赘,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流年?”
“我在。”
“这里很漂亮。”
“嗯。”凤流年低低地应道,语气中夹杂这一丝喜悦,“你喜欢的话我们常来。”
“不必那样。”云楚有些心不在焉,“同样的风景,看多了也是会厌的。”
“……”凤流年不知她指的是荷花,还是人。
“我们回去吧,今天傍晚我和张家大婶说好的要看看她的心疾,不能失约。”
“好。”
沂水的思绪刚刚从水里跑回了岸上,正好耳尖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当下就反对,“怎么能这么早就回去呢,我都还没有吃过这里的点心呢!”
云楚挑了挑眉,“我可没说是来带你吃点心。”
“怎么这样!哪有来游玩就看看景色的,我都打听好了的!”沂水哭丧着脸,自从跟了云楚后,因为对方的身体所以很少去某个地方玩,难得有那么一次,所以小姑娘做足了工作,结果才那么一会儿就要打道回府,她当然觉得不高兴了。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慢慢玩,我要回去了。”云楚淡淡地说道,神色间不见丝毫怒气。
“小姐……”
对上沂水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云楚有些无奈,“以后也可以来玩。”
“……”
这幽怨的小模样,云楚想自己肯定要被记恨很久了。
小船掉了个头,缓慢地向岸边划去,云楚看着摆渡的凤流年,想了想又将草帽戴在了对方的头上,然后“咯咯咯”地笑着,“连个船夫都长得如此天怒人怨,我会被其他人嫉妒 的。”
凤流年谈笑间含着一丝宠溺,默许了她这种“遮美”的做法。
沂水睁大眼睛看着沿途的风景,四周各种船经过,岸上的客栈也有不少人在那里赏景,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沂水已经坐在了云楚的身边,仿佛那吸引了她无数次目光的景色已经看腻了。
她的脸色有些灰败,双目无神。
云楚的眼神闪了闪,思绪一下子有点混乱,能让沂水忽然转变的,除了那人还会有谁?实际上,云楚向来没有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单纯认为沂水只是喜欢美男子,所以对霍子燕才会那么执着,可是三年来,她却发现这个类似花痴的小姑娘毒着凤流年几乎没有一点心思,可是只要谈到霍子燕,整个人就不好了。
霍子燕……也是看不透的一匹狼,到了现在,她还弄不清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为同门师兄复仇,被凤紫以亲人的性命要挟?似乎都不是。
霍子燕,真的在尚京?
云楚的手指点着脸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好似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咦,小姐,那不是云世子吗?”过了许久,沂水指着湖水中央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艘大船说道,她只是无意扫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会遇上熟人。
云楚抬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想来是和一群公子哥在赏景,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可是……”沂水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我怎么觉得云世子身边的那位女子好像小姐啊。”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无法清除看到模样,她揉了揉眼睛,把脖子伸长,又看了两眼。
云楚看去,她是练过武的,视力方面也比沂水看得远,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和她最心爱的丈夫左右一个还在有说有笑地站在那里——
她面无表情。
一瞬间,凤流年抱住了她。
“小姐,好像又——”沂水本想再说一句仔细看并不是很像,却被凤流年冷厉如刀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止住了话头,在仔细看时,只见对方看着云楚,眼神温柔宠溺,哪有一丝凌厉。
是错觉吧!她如是想到。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