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笑的眸子,银色的长发,绯衣倾城。
眼前的男人伸出手,等着她的回应。
云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垂头,怔怔着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苍白如雪,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冰凉?
他朱唇为启,带着丝丝的凉意,“爱徒在怕什么?”
“……”
凤倾阑并不着急,目色柔和,神情随意,只是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的打算,“只是一份贺礼,爱徒也不敢和为师去看一看?还是说,爱徒怕与为师一走,便不想回来了?”
云楚闭上眼睛又睁开,“我随你走,你能让你的人都退下吗?”
“……”他一顿,才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那便去看一看。”她说完,望向凤雪倾的方向,那人被凤流年挡住,难以分心,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云楚下意识地又抬手摸了摸鬓边的发钗,这是凤雪倾三日前专程送来的,因为新郎新娘不得相见,说是让她睹物思人。当时的幼柏天花乱坠地说了很多好话,从它的出生说到材质,又从材质说到功夫,总而言之便是凤雪倾花了极大的心思才买到的,只是云楚实在不识货,在她眼里顶多算一枚普通的凤羽钗,戴在头上倒是比别的发钗好看一点。
此刻,凤倾阑已经主动拉起了她的手,他的神情较刚才冷漠了少许,“走吧。”
云楚默然跟在他的身后。
她从未期待他能给什么东西,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答应罢了。
“阿楚,回云家才是报复为师最好的捷径。有了这个身份,才能更近一步接近为师,然后有一个足够身份的丈夫,或许你成亲的时候为师还会亲自来看你。”
……
这是最后一次了,云楚低下头,长发笼罩下,勾起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凤倾阑将云楚带到了尚京的城门之上,一路漂浮而来,她第一次见识到容家巫术的神奇,继承了古老的神术不断转化而来,凤妍当成是成为了代替容漆婳的存在,成了容家的外姓巫女,以至于凤倾阑也有了如此通天晓地的本事吗?
“阿楚,你知道为什么今日皇上没有来你们的婚礼吗?”
云楚不知道对方问此事是为了什么,淡淡地回答,“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出宫,再说了,其他皇子的婚礼也不见皇上出席的。”
“你错了,阿楚,他原本是要来的,不过他是来阻止你们成婚的。”
云楚撇头,“胡说八道。”
“你还不知道,赤雍王妃在出国境时遭遇刺杀,如今生死不明,你的父亲,造反了,八百里加急的消息,皇上听闻后气急攻心,便来找我商议,只不过为师爱徒心切,将他打晕在宫中了。”
云楚的心脏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凤倾阑,“你说什么?”
凤倾阑继续说着,极淡的口吻,好似如今议论的不是国家存亡,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在讨论今天的饭食如何,天气怎样,“另外,二皇子被刺杀滞留中野,皇上却迟迟不肯降旨派人营救,导致他多次遭遇伏击,几次丧命,终于八日后和骠骑大将军秦观汇合,占中野为王。”
“秦观也造反?他的儿子秦焰还在尚京呢!”
“爱徒当真让为师失望,这种时候竟然关心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猫小狗。”凤倾阑笑着勾起云楚的下颚,“还未与凤雪倾成礼,你连他的狗也担心起来了?”此刻他细长的眸子里仿佛带了一丝丝火焰,即将变成燎原之势。
云楚不敢去看,“秦焰怎么说也算照顾过我,我关心他有何奇怪。倒是师父,明明不关心徒儿,何必弄得如此虚伪?”
“……”凤倾阑的眸子越发深邃,却是沉默着不再开口。
他不说话,云楚也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沉默下来。
城下人群来往,进城的人,出城的人,勾勒出一幅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令人看了,却依旧沉闷得压抑。
忽然,有些异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像是千万马蹄踏着泥土的声音,又像是士兵举刀的喊杀声,云楚瞬间感觉头痛欲裂。
“为师将远处的声音传到了你的耳内,这种兵临城下的壮阔,你应当从未看过。”
“你要做什么?”云楚双指按着太阳穴,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痛楚,她不愿在他的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哪怕一滴眼泪都不愿意。
凤倾阑但笑不语。
云楚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转身急速往外跑,却在踏出一步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那样缠绵,又那样冷酷,“爱徒还是与为师一起观赏为好,半途而废会令为师伤心的。”
云楚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
曾经有人说,若是一个人伤害了你,再见面时,他对你形同陌路或许是因为歉疚,或许是因为冷漠,或许是还因为心心念念,看若是他依旧能对你笑语嫣然,与你打情骂俏,只能说明他一丁点都不在意你,一点也没有在意过你的感受。就如眼前的人,再相见,还能一口一个“为师”,一言一句“爱徒”。
她麻木地重新站在凤倾阑的身边,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她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滚滚烟尘。
竟是如此壮阔悲戚!
为何守城的将士还没有反应?
凤倾阑看出了她的疑惑,轻轻笑道,“为师赠与爱徒的礼物,怎能容许旁人来捣乱。”
“你——”云楚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城下的百姓纷纷骚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