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很有耐心,云逍暗暗想,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事情,景凌哲从来不会吝啬手段和时间。
臣强则主弱,敦煌城主,西域重臣,本来就是王室的一块心病,远不得近不得,如今他云逍手里捏着离心蛊,若是有了谋反之心,联合起西域藩国,恐怕大承的天都会被闹翻过来,景凌哲就是看清了这点,才不择手段地把他软禁在京城了罢。
云逍是和景凌哲一起长大的,打小就知道这个看似俊雅斯文的男人从来就不像他皮相所表现的文雅,是个生来就注定居于万人之上,振作乾坤的大人物,一颗心里除了江山社稷以外再无他物,云逍这个傻头傻脑的,过了十年才明白,自己的真心在在景凌哲眼里,说句不好听的,恐怕屁都不是。
啧!云逍逆来顺受地就这景凌哲的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顿时脸就黑了下来,但又不好发作,强忍着把苦茶咽下去,还没等反应过来,嘴里就又被塞进来一颗蜜饯。
“这药茶专给你配的,补身子。”
听出了语气里的宠溺,云逍也不恼,乖乖地捧着那杯药茶喝了,桃花眼眯了起来,笑意盈盈:“那臣先谢了陛下恩典了。”
他一声与毒物蛊虫为伍,怎尝不出来那杯茶里被加了什么料?骨子里苏酥软软的,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虽然不明显,云逍还是知道,他被下了蛊。
看云逍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景凌哲与云逍攀谈了两句就离开了。
作为一个没了武功,没了权势,没了部下的阶下囚,云逍入宫后很快就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整天该喝喝,该吃吃,兴致好了调戏一下宫里的美人,听一会儿伶人唱的小曲儿,除了要喝下那位皇帝大人给他调制的奇怪药茶,日子过得也算不错。t
“功名尘土,他乡路遥,谁有空暇,为这儿女私情一声长叹?”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云逍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闻听此句,动作顿了顿,随后洒脱一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喝酒听戏。
戏子唱得好,乐师也弹得好,云逍一门心思好似全都扑在了这一出戏上,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帝王,废话,他听一半戏的时候景凌哲就来瞎凑热闹,还能给他好脸色?
一曲唱完,云逍倒是喜欢这个嗓音清亮的小旦,多赏了些钱物,打发走了,眼见屋里的人都散得干净了才转过身来看着景凌哲。
“你給的药茶里又加了一味药材。”喝了这么多天带着蛊虫的药,云逍一头青丝又重新变成了银发,雪似地披散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景凌哲挑眉,并没有否认。
“这样下去,我会死。”云逍叹了口气,看着景凌哲叫人呈上来的那杯药茶,伸手接了过来“与其被毒死,我倒是宁愿被你当成乱臣贼子砍了脑袋。”
“朕没有要你死的意思。”景凌哲看着云逍不动声色地喝下那杯药茶,狭长的眸子一暗“朕要你好好活着。”
听了这话,云逍难得没有露出口讽刺,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景凌哲,静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凌哲,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景凌哲挑眉,看着瞅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的云狐狸,也不作答,摆明了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却见云逍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瞳孔里似是凝了千树万树桃花的风情,幽深而专注,仿佛有无数的小勾子争先恐后地扰乱了景凌哲的心智。
“你这是何意?”
云逍默然不答,精致的面孔越靠越近,他痴痴地望着景凌哲,伸手,环抱住了那个人,唇角勾得弯弯的。
“抱抱我。”景凌哲黑了一张脸,想推开云逍,可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人像只八爪鱼,死活缠着他不放,耍赖一般窝在他怀里。
见景凌哲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云逍轻轻笑开,张开嘴在他颈子上轻轻一咬,留下一个暧昧的红印,然后果断地感受到对方身子一僵。
他的眼睛依旧狭长凌厉,瞳孔浓黑而幽深,云逍攀住对方的颈子,不怀好意地冲着他笑,然后猛地覆上对方的唇,不留情面地一口咬下去。
“放肆!”
意料之中被一把推开,云逍面无表情地看着拂袖而去的景凌哲,像是怀念一般摸了摸自己的唇,笑开。
“我死心了。”
一连好多天,景凌哲都没有来看云逍,云逍也自得其乐,只是,他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整个人就靠着那个精神气儿撑着,衣服下的身子清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就是这幅样子,云逍还是每天鬼混,用他的话说,活一天是一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等慕无端见到云逍的时候,他的少爷虽然看着还是活蹦乱跳,可脸上却早就凝聚出了一团黑气——将死之人才有的黑气。
“少爷你撑着,属下这就带你出去。”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管家红了眼睛,背起云逍,他的少爷难得乖巧地伏在他背上,一声不吭,甚至都没有开口问慕无端是怎么混进宫内,又是怎么避人耳目找到自己的,他只是静默着,和慕无端一起离开了这里,待入了马车才醒过神来似得,开口道
“这么久才来救我,你小子是不是成心坑我啊?”
慕无端眉毛一抖,脸色有些不好看,这自作孽不可活的家伙还怪他?要不是他自作主张地让迦亚那个性情奇怪的教主把他牵制住,他早就把少爷里应外合救出来了,哪里会让云逍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属下知错,不过属下倒是好奇,少爷拼死拼活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