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晚,天上飘着细细的雨,湖上淡淡薄雾,青山黛水在雾色中若隐若现,颇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一艘画舫沿着水道缓缓行驶,豪华舒适的舱内慕无端垂着眼眸,一脸倦容。
少爷已经失踪有些日子了,就当他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只胖得不像话的小雀,扑腾着翅膀呼哧呼哧地从窗户挤了进来,带来了自己家那没谱没调主子的消息。
小小的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足矣让慕无端额上青筋爆起。
“美人相伴,勿念。”都能想象出云逍摇着扇子说这句话的欠揍样子,他担惊受怕鸡飞狗跳这么多些天,茶不思饭不想,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了,岂是他云逍一句“勿念”就可一笔勾销的?
越想越来气,越来气越想,慕无端的唇抿成一条线,只听得嘎巴一声,手中的笔杆又一次被他无意识地攥碎了。
鸟笼里的小胖雀儿被这声响惊醒,瞪圆一双小黑豆般的眼睛,身上的绒毛炸了起来,活像一个毛团。
“传令下去,”慕无端丢下被捏碎的笔“就算翻地三尺也要把少爷找出来!”
此时,正在追风镖局客房被窝里昏昏欲睡的云逍忽然打了个哆嗦,摸了摸鼻子,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受伤,这些日子,被萧客行软禁的云少爷难得地没有折腾,乖乖地呆在镖局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还规矩几分。
在萧赭看来,受了伤的云逍一天到晚除了偶尔到院子里看看那棵开花的梨树,溜达两圈,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打盹,只不过随着时间不同,打盹的地点也有些变化。
一天连轴睡,人模狗样地过着猪一样的日子,真真是将混吃等死发挥到了极致!
萧赭以前只觉得云逍这家伙是个阴鸷柔佞的,话说出来前都要在心里滚上几回,可现在看来,自己真有些高估这个睡不醒的绣花枕头。
云逍这面算是消停了,可点苍派那头却炸了锅。
在血洗道观的第二天,点苍派的苍掌门就暴毙而亡,脸色乌黑,皮肤溃烂,死状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点苍派上上下下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萧客行下了挺大功夫方将此事压了下来,动用了听风楼的力量撑住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武林宗派。
云逍虽然暂时看起来是个咋都睡不醒的主儿,但在偶尔和萧赭的闲聊中顺口套了不少消息,表面睡眼朦胧,心里却像明镜一般。
苍老头子几乎倾尽点苍派全部财力,连掌门信物都押给了他,购入了大量清修门派用不着的药材,明显是受人所迫。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一派之首逼成这样?云逍翻了个身,将自己严严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心里嘀咕,若是真的像自己猜的那样——
“在想什么?”一听这个声音,云逍条件反射地用被子一把蒙住了头,缩在被窝里撇嘴,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做梦!”
萧客行望着眼前被子里的一大团,也不气,伸手拍拍他。
“起来。”
“……”
“起来。”萧客行的声音放柔许多,被窝里的云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明白何为“心为形役”,赶紧乖乖地坐了起来,装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萧客行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戏,待云逍收拾好,便硬扯着云逍出了门。
马车上,云逍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惹萧客行,只好靠在榻上假寐。
萧客行倒好,一双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云逍,看得云逍全身发毛。
“干嘛?”被人这样盯着猛瞧,是个人都坐不住。
“看你。”萧客行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云逍,墨瞳里带了种说不出的意味。
废话!当我是瞎子吗?云逍忽然发觉,这些日子自己和萧客行的角色反了过来,被调戏的人反而成了自己这个阅尽百花,通晓风月的纨绔子弟,怎么想都觉得吃亏,于是——
“看我哪有看美人风雅?”决定了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云逍支起身子,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情款款,刚才那爱答不理的态度转眼就没了影儿。
萧客行看着这只狐狸忽然换上一副笑脸,墨色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继续盯着他看。
云逍这回也不躲,笑盈盈地对上他的目光,他本就生得好看,又见人三分笑,眼角上挑,唇角弯弯,如此一个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放到哪里都是个让满城怀春少女睡不着觉的人物。
可在这让无数少女羞红了脸的深情凝视下,萧客行只是勾了勾唇角,伸手揽过这只笑得风情万种的云狐狸,声音低哑。
“云兄倒是个风雅之人。”似是不满被萧客行抱着,云逍调转身形,一条腿蜷起来跪在榻上,居高临下地抬起萧客行的下巴,刚才走得太急,云逍衣服领口的扣子不知是跳开了还是没系好,露出格外白皙的颈子,看得萧客行心里一悸。
“美人忽地将我关在巴掌大的小院子里,害的云某这个风雅人睡了好几日没人暖的冷被窝”云逍像调戏小姑娘一样拖长了声音“你说美人该如何补偿我?”
萧客行挑眉,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尊口。
“云兄刚才那一段话,萧某可否理解成非礼勿听?”
爷非礼的就是你!云逍心里暗暗道。
萧客行的眼睛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盯着看得时间久了,竟似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便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刷过他的睫毛。
“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