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安的脸上多了一分讪讪色,抬眼看向见周边围观的路人,赶忙顺着李正远的话茬配合道:“小堂弟所言甚是。为,为兄这不是忙着参加县试,确,确实许久不曾回家了。”
“正安堂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让小堂弟好生敬佩。”李正远笑晏晏地开口道,“正安堂哥如此苦读,一年后必能高中举人。”
“借小堂弟吉言了。”对于苦读圣贤书,参加科举的莘莘学子而言,哪个不想鱼跃龙门考中状元?更何况,向来很喜欢听人夸赞的李正安。被李正远这个李家七房的小堂弟夸赞得有点飘飘然的李正安,没能听出李正远话中隐藏的玄机。
可周边围观的那些个路人多数刚刚参加完白鹿书院的入学试,又或者是陪同家中子侄前来应试,即便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听出李正远话中所隐藏的玄机,事后稍稍品味一番,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李正安这番说辞,最多也就是唬弄一下三岁孩童罢了。
之所以如此说,只因在天启朝,想要成为生员,俗称秀才,需要参加三次考试,县试、府试以及院试。每年有两次机会,时间安排在三月以及八月,三场考试同时进行。只有通过了三月的县试,方能参加九月的府试以及下一年三月的院试。
附带的提一句,考取举人跟进士都是三年一次,会试在秋季,又称秋闱,殿试则在来年三月,又称为春闱。当然朝廷不定期还会增开科举,以备不时之需。换句话说,李君杨若真的走上科举之路,每一轮的考试都顺顺利利的一次通过,最快也得两年半的时间才能考中进士。科举之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年过半百还在为生员而努力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难度更大的举人跟进士头衔。万幸的是,程府大小姐也只是要求李君杨能考中举人而已。
李正安说他因为在考秀才,所以许久不曾回家,也就忘了有些事。可单从时间上。便一下子就戳破了李正安那满口的信口雌黄。更何况李正安忘记的又不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健忘成哪般,才能不记得自家嫡亲的三哥已经翘了辫子,族里宗亲为何过继这样的大事。都健忘成那样了,这人还想继续参加科举,还想中举人?或许。与其说是健忘,还不如说是冷血无情才是。
于是,周边围观的路人想明白后,看向还在那里自鸣得意的李正安那眼神,便带了几分鄙视。
“打小,小堂弟我就听老祖说,正安堂哥饱读诗书,是最是明理之人。”李正远继续毫不吝啬地往李正安头上戴着高帽子,“让我多向正安堂哥学习。怎奈小堂弟我从小身体就不济,最主要的看到那些个经史子集就头大的很。”
“哪里。哪里。这都是七叔祖的抬爱。”李正安在此之前从来就没听人跟他说过,原来七叔祖如此看好他?初一听李正远如此说的李正安不由地飘飘然起来。
李正远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心道,只怕过了今日,他这位自命非凡的正安堂哥要恨死他了。可那又如何?不管是李正安,还是李家四房上上下下,但凡有一丁点儿良心之人,都不愿意跟他们多打交道吧。整个李家四房,也就他那个最大的侄子李君松为人淳朴善良一些。其他人……
李正远眯着眼,继续思忖道。
不就是彻底撕破脸嘛。其实早在前几日。这张脸就差不多给扯破了。今儿不为旁的,哪怕为了李正明这个在名义上是他嫡亲大哥这一点,也得为自家新上任的嫡亲小侄子出这个头。今日若是没能一巴掌将某些事给彻底拍死了,将来他这个还准备走科举之路进官场的小侄子可就给未来的对手留下了一个非常致命的大把柄。不孝之名。一旦落实了,想要洗白可就没那么容易。
“堂哥我只是多读了几年书而已。”
“小堂弟这儿有一事不明,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想正安堂哥虚心求教一二。赶巧了,今儿能在这里遇到正安堂哥。”
李正安抬眼看向笑盈盈的李正远,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冒出一丝不安的情绪。一直留意观察着李正安神色变化的李正远。见李正安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加快了语速,压根就不给李正安说话,甚至开溜的机会。
李正远说话语速虽快,可咬字清楚,思路更是清晰。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周边那些个凑热闹,就差在脸上直接刻上“八卦”两字的路人都听得清楚明白。李正远其实也没提什么深奥的问题,不过是接着李正安方才那句“血浓于水”,问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问题:从前有那么一个人,罔顾家中同父异母的三哥摔断了腿,嫡亲侄儿重病没银钱医治,明知道有人想将自家嫡亲小侄女卖进里也不闻不问。若换做李正安,对于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真的非常的简单,不是么?
李正安到底既不是耳背也不是什么傻子痴呆儿,哪里会听不明白,李正远这是在说他。到了这会儿,李正安也一下子回过了神来,那双与李小冯氏长得很相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正远,目光冰冷且带着狠戾。
“李小老板,你说的那人还是人嘛?!这跟畜生又什么区别?!”一旁围观凑热闹的路人显然认出了李正远。李正远因为从小不喜欢读书,七叔祖便早早地为他安排好了出路:在越镇最是繁华的朱雀大街买下了两间相连的铺子,开了一间杂货铺子。别看李正远今年不过十三岁,打理这间杂货铺子已经好些年。杂货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