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近马车门的李君苒小心翼翼地偷看着上了马车后便一直闭目养神的房嬷嬷,过了好一会儿,一脸哭丧的脸,磕磕巴巴地问道:“嬷嬷,大,大小姐是不是因为放柳儿回家……”
早已察觉到李君苒在干嘛的房嬷嬷原本阴沉的老脸瞧着似乎松动了一些,慢悠悠地说道:“大小姐无恙。”
“那,那为什么……”
“你不知道?”房嬷嬷盯着李君苒瞧了好一会儿,对于李君苒,或者应该说小七柳,房嬷嬷其实并不陌生。说起来当年若不是她,这小丫头也不可能卖出八两的活契高价钱,像七柳这样的小丫头,甚至更好的,最多也就是五六两银子,而且签的还是死契。
李君苒摇了摇头,若非她有只虽然贪财却非常厉害的胖耗子,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知道几十里外发生的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宜兰苑的那位三姨娘见红了,肚子里的小少爷没了。”房嬷嬷淡淡地说道。对于宜兰苑那位三姨娘,房嬷嬷是不喜的。原是宫里教养嬷嬷的房嬷嬷,平日里最是讲究的也是规矩。即便天启朝民风开放,对于未婚先有孕这样的事依旧算是丑闻。更何况自家小主子程庆业因为坚持要娶三姨娘,被老爷子封了参加科举走仕途之路,连累到她这脸面也不好看。可最终还不是让这么个玩样儿进了府,变成了府里的姨娘半个主子。
房嬷嬷抬眼看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李君苒,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怎么,不相信?”
李君苒本能地想点头。
“这事,想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房嬷嬷伸手帮着李君苒整理了一下仪容,继续开口道,“老婆子特意跑这一趟,也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只要你没做过,就不怕让人查。”
房嬷嬷见李君苒依旧一脸呆滞表情。不禁怒上心头。原本多机灵的一个孩子,却让宜兰苑的那个腌脏东西给毁了。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第二次了!
马车一路狂奔。不到一刻钟便赶到了南城门口。入夜后城门便关闭了,但凡事都有个例外。这一次房嬷嬷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交给了负责守城的侍卫,侍卫检验过令牌后便打开了城门,放马车进城了。因为这事,李君苒对程府又有了新的认识。
半柱香后。李君苒跪在了程府正厅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七柳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大小姐,见过语瑶二小姐,见过诸位姨娘。”
乘着下跪请安的间隙,李君苒不着痕迹地快速环顾了一下正厅四周的情况。坐在主座位上的程庆业那张俊朗的脸黑得就跟锅底黑炭似的,带着明显地怒意。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估摸着她早被程庆业那不善的目光射成筛子了。
程张氏一脸倦意地斜靠在软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程府大小姐程语嫣柳眉微蹙,面带犹豫之色。坐在她对面的是程府二小姐程语瑶,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家姨娘小产的真相。这会儿正一脸深思地看向她。
二姨娘,好像永远都是那副老翁入定的模样,双目微阖,反正李君苒这几个月偷偷观察下来,十次里头有八九次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里永远都拿着那串佛珠,好似府里所有事,不管刮风下雨电闪雷鸣,还是晴空万里诸事皆宜,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若非有自家那只肥耗子在。李君苒还真要被二姨娘那表象给蒙蔽过去了。现在,也只能感叹一句在这程府的后宅内院里,真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真正无害或者应该说危险系数比较低的,都已经被炮灰掉了。
三姨娘因为小产的关系。这会儿还躺在宜兰苑里。五六两位姨娘,这会儿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尤其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活泼可人的六姨娘也跟遭了瘟的老母鸡似的,安静极了。反倒是平日里鲜少说话的八姨娘许是知道了什么,方才见她走进来来时,目光明显闪烁了几下。至于九姨娘。瞧着情绪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乍一看像是因为连着照顾三姨娘给累着了,只有寥寥几个知道真相的,才会明白九姨娘多半是因为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过于兴奋了。
现在三姨娘不仅没了肚子里那块金贵的肉,而且因为这次小产将来再想要孩子,也不容易。这对三姨娘的打击只怕非同一般。也难怪九姨娘这会儿会如此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就连这一次还没来得及动手的程张氏,别看面色带着倦意,眉宇间欣喜着呢。
李君苒这边才请完安,得到程庆业授意的程管家便直接开始了询问。
“你就是七柳?”
“是。”
“今天什么时候离开的程府?”
“……”李君苒愣了一下,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程管家,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回管家爷爷,是巳时三刻(上午十点半)……大小姐让七柳跟阿奶一道回家的。”
李君苒带着几分委屈看向程语嫣。
程语嫣没好气地看了李君苒一眼,回转过头看向程庆业:“爹爹,小七这丫头,确实是我放她回去的。上午时,她家亲奶来探望这丫头,我也是临时起意便让进府询问了几句。听到那婆子说小七的娘亲前些日子也不慎失了孩子,一时不忍,便放她回家探望一二。”
“小产?怎会那么巧?”程语瑶明显并不相信。对此,程语嫣也只是笑了笑,却未见反驳。
“七柳,我来问你,前些日子,在书院你是不是拿出瓶药油,给徐府大小姐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