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壁纸和暗红色的桌布在我的视网膜上好似马不停蹄地融化,川流不息的食客和侍应生们个个戴着或真或假的微笑,浓妆艳抹的泰国舞娘从头到脚缀满了金银饰物,而我却在恍惚揣摩她们的性别。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我和周森二人弥漫着黑白色调,像是瑰丽盛世中的两段悲情。无论我们甘不甘于承认,事实就是事实:单喜喜伤害了周森,而孔昊即将伤害我。
孔昊和李真落座,隔着桌子,她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餐具。亏我一直当孔昊单纯无邪,亏我不止一次向单喜喜夸下过海口,哪怕有一天我和孔昊不得善终,也绝不会是因为他喜新厌旧,绝不会的。
餐厅的桌椅挤挤chā_chā,过道曲折如羊肠,可孔昊的目光还是越过了诸多食客,命中注定地向我射来。我敏捷地,如同躲子弹般地俯倒到了桌子上,对周森:“救我。”
来不及了,孔昊还是看见了我。
我看见孔昊从原本的志得意满到呆滞,再从呆滞到恼怒,看见他对李真交代了几句,便向我走来。我自言自语:“这算是狭路相逢,还是心有灵犀?”
周森认真地:“如果是算狭路相逢,我救你。”
“心沁?”孔昊停在了我和周森的桌前。
我抖擞精神,起身笑盈盈地贴近孔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花眼了呢。活动结束了?不是说结束了打给我吗?”
孔昊不理会我的话中有话,一心扑在周森身上:“这位是?”
“周森。”周森这时才站起身。
“孔昊,心沁的男朋友。”孔昊这会儿倒是以我为荣似的了。
“幸会。”周森和孔昊握手,彬彬有礼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追问:“活动结束了吗?”
孔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临时取消了,和朋友来吃饭,李真,你认识的。”
至此,孔昊不好再让李真独自枯坐了。远远地,我和李真互相微笑致意,做作得就像深宅大院里的正室偏房同时掀开各自的门帘儿,不巧打上了一个照面,不得不扯扯嘴角。而我,算是正室?
我变本加厉:“出来吃饭啊?是她做东吗?不然好贵的,会耽误你买房的进度的,开源节流可是要从点滴抓紧。还是说她收集的优惠券比我齐全?搜集的打折信息比我全面?那我可要讨教讨教了。再说了,你三天两头的宴会,肚子里不缺油水的,每次我提议说出来吃饭,你不是都说想吃家里清淡点儿的吗?想吃家的味道。”
我不自知地失控,周森及时救场:“孔先生想买房?看好哪一处了?”
侍应生上菜:“这位是一起的吗?帮您加张椅子?”
孔昊左右为难,艰难地:“两张。”
周森:“那位李小姐,好像并不愿意一起。”
这下好了,孔昊不得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目送着我的男人,无限近地走向另一个女人,我虚脱似的跌回座位中,乱咬人:“你这是在救我吗?你这是让我把他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