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端坐在床边,光着上身,一声不吭地任由孟玲带来的军医在他身上揉揉抹抹,他脸上的肌肉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显然这种治疗是相当疼的,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发出声音。
孟玲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孟端,好一会儿才有些惋惜地说:“哎呀,看你现在这样儿,还真是个人物,我还真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同意把你过继过来!要不然我现在就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孟端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孟玲颇有些无趣:“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呢?我在这里坐了有半个时辰了,你才说了不到十个字,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吱一声啊!”
孟端看看他:“哦……”
孟玲差点掀桌:“小三儿,没有我你这次就死定了,那几个熊玩意没轻没重的,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连命都没了,你现在还跟我在这里耍脾气,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想怎么样啊?”
孟端轻声道:“不是。”
孟玲叫道:“什么不是?”
孟端垂下眼睛:“我不是跟您耍脾气,三叔,你过来我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除了三叔跟四叔家的几个兄弟,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孟玲愣了愣,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当时都乱套了,我哪里注意得了那么多。好像是看到有旁人趁乱钻出去了,我估摸着是你家的下人,大概是惹了祸赶紧跑路的……怎么了,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孟端的嘴角扯了扯:“我就在想,几个兄弟才来开封,怎么就跟下人们混得这么熟,专门有人告诉他们我住在那里,能赚几个赏钱么?可这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是打一顿的问题啊。”
孟玲皱皱眉毛:“小三,你到底什么意思?别跟我东拉西扯的,你三叔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吧,直说,说人话!”
孟端笑了起来“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我也是命大,幸好三叔路过,要不然我搞不好真要丢了命呢!”
孟玲见他不想提那个问题,也就从善如流地接着孟端的话茬说下去:“嗨,还不是你那妹子,毛手毛脚的,烧个纸把我袖子给烧着了,怕回去被你三婶抽,逼着我陪她回去顶缸,然后又嫌衣袖少了半边儿太丑,非拉着我绕小路……你确实命大!回头记得给我们二娘谢礼!”
孟端道:“好,二娘的袖子烧了,我就给二娘做上两套衣服做谢礼!”他说道这里笑了起来:“我现在只是个穷鬼,也就能做上几身衣服了!日后……我总归会记得三叔的!”
孟玲看了看孟端,点点头:“行,有你这句话就成。好了,这都大半夜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明日是你侄儿的生日,你这幅样子,怕是没法去了吧?”
孟端弯了弯嘴角:“可不是,这幅鼻青脸肿的模样,只怕会吓坏了小侄儿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几天吧,也避避风头。”
孟玲指着桌子上的汤罐:“这是你大嫂家的那个果儿刚才送过来的,那会儿你还没醒,我就先让她回来了,小丫头过来看你两次了!”
孟玲说罢便走了出去,留下孟端一个人留在屋里,他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孟玲是行伍出身,孟端身上的伤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所以也没专门安排人过来照顾他。至于夏夫人,她这些天一直抱病,家里的事情全都撒手不管,这会儿更是据说被侄儿们干的事儿给气到了,又病倒了……那里有功夫管孟端的死活?
“我还真是碍眼啊!”孟端走到桌前,打开罐子的盖子,浓郁的香味散了开来,乳白的汤翠绿的香葱叶,卖相这叫个好!果然是国公家的千金会送出手的东西……只是这汤篦的叫个干净啊,别说骨头了,连个肉丁都不剩,这可真是汤,统共就只有几个蘑菇丁跟香葱叶飘在上头。放下手里的勺子,孟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多大仇?饿了几个时辰了不但吃不到饭,还要面对这种越闻越饿的东西!好歹捎俩炊饼过来啊侄女,你这也太坑人了!
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夜了,孟端又浑身都在疼,实在没精神出去找吃的,只好苦逼兮兮地往肚子里灌了半罐子汤,然后往床上一躺,睡觉!
说是睡觉,他有哪里睡得着?今天的事情他越想越不对劲儿,别的不说,他当时已经决定先走开了,可是却有人骂了他娘,然后还砸了个花瓶过来……
他当时在气头上不觉得有问题,可打完架醒过来怎么想都不对劲:他虽然跟这几个堂兄弟不熟,但对他们的声音也都还有印象的,一群西南来的两个草原上住惯了的,好好的官话为什么会有鲁地口音?还有那个瓶子,一群醉汉从屋里冲出来,东倒西歪的还记得拿个瓶子也就罢了,居然准头还那么好,他要不是躲得快,直接就给开了瓢了!哪里还有机会等着孟玲过来?
肚子饿的厉害,没洗澡还擦了一身的药,黏糊糊的简直难受死,孟端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越精神,天快亮了才闭上眼。
肚子毕竟太空,所以尽管孟端困的要命,还是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想到今日是侄儿侄女的满月,他便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礼物。
孟端是个穷鬼,身边并没有太多值钱的物件儿,有那么几样纪念品还都是来路太清楚的不适合送人:比如他便宜舅舅夏顺前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送他的玉佩……这种被人大张旗鼓当做正式礼物送他的东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