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看着孟端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急速地起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就这么烦躁,或许是因为敏妃与鲁王的不省心,或许是因为唐涵的再次出现扰乱了他的心思,当然还有朝堂的纷乱,西北的危险……如此种种多的事故纠缠到一起,让他比任何一刻都不想让孟端离开。
徐绍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尽量放缓声音,冲孟端低声道:“阿端,我如今坐的位置,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位置,可是我虽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却不至于乱了方寸。因为便是我不懂不会,也有父皇教我,便是我走的跌跌撞撞,也有父皇一路扶着我。可你呢,有谁能教你?又有谁能一直扶着你?你在开封,凡是可以慢慢做,慢慢学,可你若到了西北,真打起大仗来,魏和连自己的安全都未必能完全保证呢,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到哪里找后悔药去?”
徐绍说完这一大通话,一脸期待地看着孟端,可孟端的表情却静静地看着他,轻轻说:“阿绍,难道你能一直把我拴在你的腰带上么?”
徐绍好不容易压下的暴躁瞬间又差点爆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阿端,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关在开封。只是现在真的不合适,你才继承了国公的位置,就去上战场,哪有这样的?父皇也不会赞同的。”
孟端摇摇头,坚持道:“陛下会赞同的,孟家的国公,从来都是在战场上坐稳的。”
徐绍颓然坐倒,木呆呆地拿起杯子,突然猛地伸手把杯子砸在脚下,厉声道:“孟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心心念着你过得好,好容易你做了国公,我想着日后你终于不用像过去那么憋屈了,日后你想进宫便能进宫,想见我便能见我,想着终于能够与你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你却非要这个当口往战场上冲?你便不能等等么?就这么不想与我聚上一阵?”
徐绍说罢,只觉得又委屈又心酸,大踏步地往门外走,不妨一脚踩在一块他才给摔碎的瓷片上,只觉得脚底一痛,脚步立刻顿住,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便被孟端一把抱了起来,紧走几步放回到他的矮榻上。
“你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孟端手忙脚乱地把徐绍的靴子拽下来,见徐绍脚上的白袜子上并没有什么血迹,赶紧又把袜子脱了,抬起徐绍的脚往脚底一看,看到一点点血丝儿慢慢从他的脚底渗出来,再一抬头,见许绍正瞪他,这一瞪,瞪得孟端的骨头立码软了,哪里还顾得跟徐绍犟,急忙改口道:“我惹你生气,你便打我好了,砸什么杯子?哎呀,脚扎破了,我叫人拿点药来?”
“拿什么药,鞋底厚,也就擦破点皮!你现在敢让人拿药,明天我就要被父皇念叨上半日!快算了吧,当心我父皇生气了,不给你实差做!”徐绍说着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脚,却正看到孟端垂着脑袋往他的脚底凑去,顿时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抬腿就给了孟端胸口一脚:“别这么恶心!”
孟端被徐绍蹬了一下,也不生气,凑到徐绍跟前半跪着嬉皮笑脸地说:“阿绍,我听说那位让你为他打了钦差的小唐郎君昨日已经进宫了!果然吧,他才一进宫你便冲我发脾气——”见许绍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儿子也来了?那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体还好吧?”
徐绍见孟端这幅惫懒样子,火气早去了大半,再听他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你可真是哪里疼便往哪里戳!先说阿涵,接着便又提我儿子,我跟阿涵早没什么了,只是他没去处,我才想养着他罢了,你非要我把心掏出来,才肯信么?”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是不信我自己……”孟端重又伸手把徐绍那只脱了袜子的脚抬了起来,亲了一口脚背,舌尖顺着脚踝往小腿上滑去,徐绍只觉得鸡皮疙瘩从小腿处蔓延开来,耳边传来孟端的叹息声:“这国公,是我白得的,并非我自己有什么本事,阿绍,阿绍,你已经是太子了,你日后会是皇帝,我若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又跟那位小唐郎,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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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孟端,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徐绍赶紧又跑去找徐翰,一进徐翰的书房,便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过来,忙不迭地闪开,回头一看,却是一本奏折撞到了墙上。
扭过头,正看到徐翰冲他冷笑:“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青天白日的,便在亭子里玩起了活春宫!”
徐绍整个人都精神了,飞扑过去麻利地跪下:“冤枉啊父皇,那明明有墙,哪里是亭子了?哪里青天白日了?而且也没春宫啊,就抱了抱亲了亲!!爹你吃饭没有?我来陪你吃饭啊!”
“早吃过了!”徐翰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略略收敛些,定国公的百日还没过呢!行了,知道你的孝心了,你滚回去吃饭去吧!”
徐绍腆着脸道:“让人把饭端这里,父皇再陪我吃几口!等父皇睡了午觉我再走。”
徐翰笑着摇摇头:“今日便算了,我实在吃不下了,我还有几个奏章要批,批完了便午睡!”
徐绍看看徐翰的脸色,试探着问:“父皇,嗯,敏妃母今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徐翰脸上的笑容一滞,接着便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