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妃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总算不那么严肃了,她微微叹了口气:“难怪你父亲爱你,你这性子,与他当日太像了。”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昔日徐渊只有徐翰一个儿子,且爱极了他,徐翰无需争宠无需讨好,只需好好上学便好,所以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明明是要做皇帝的人,却总是还揣着那么一颗赤子之心。先帝爱他,却也害了他,但凡让徐翰吃一点苦头,他当日又何止于天真烂漫到对徐涯毫无防备的地步?今日的徐绍,与当日的徐翰,何其的像?两个做父亲全想着有困难自己扛着,尽量把个大好河山交到儿子手里……可老天哪里会让你事事如愿?徐渊突然中风,徐翰的身体则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把一切安排妥当。想要靠自己给孩子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保证,除非孩子死在自己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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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妃简单看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先跑回去换衣服了:这个状态下去,前朝的官员一定是会得到消息的,她必须到徐翰跟前帮着徐绍撑场面,这身打扮显然不合适。
徐绍把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寝宫里只剩下四个宫女和三位御医。虽然韩太妃让冯太医休息,可他哪里敢真休息?虽然一旁有椅子,可他根本坐不住,每过一刻钟便要给徐翰再号一次脉,另外几个太医在徐翰床尾处齐刷刷地坐了一排,随时观察徐翰的状态
天色越来越阴沉,尽管才下午,可天色已经阴沉的宛如夜晚,而寝宫内的气氛也是十分凝重。徐绍的心情越发抑郁,太医的意思是晚上情况更危险,可是现在这天色就好像已经到了晚上了,这让徐绍有一种危险的夜晚被无限拉长的感觉。
徐绍有些不舒服,外头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黑豆一路小跑冲了进来,冲着徐绍跪倒:“殿下,荣司徒,司马司空他们听说宫中失火,担心陛下受惊,带了群臣前来探望!”
徐绍一愣,随即恼火地伸手拍了下床头的小几:“什么担心父皇受惊,这些人分明是得了父亲生病的消息了!”这些朝中大员得到宫里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若是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那才奇怪了!只是现在徐绍忧心忡忡,实在没兴趣伺候这帮大爷,便吩咐黑豆道:“黑豆,你去传话,就说御医正在给父皇诊治,请诸位大人先到乾名殿休息。”
黑豆并不敢大包大揽,直言道:“奴婢只怕拦不住!”
徐绍想了想,也觉得让个小宫女拦住一堆重臣的想法是扯淡,让卫兵去阻拦一品大员那也是太清奇的思路,只得无奈地摆摆手:“罢了,你去把情况简单说了,就说父皇受不得吵,你直接领他们来这边的侧殿候着吧!”
徐绍说完,只觉得颇有些心累,扭头看看徐翰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悲从中来,他把头枕到徐翰胳膊旁的床边上,喃喃道:“父皇!父皇……”
徐绍说完,便觉得眼眶有些湿润,然后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正看到徐翰满眼不舍地看着他。徐绍惊喜交加,急忙叫道:“父皇!”
徐翰看看徐绍,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死活发不出声来,一旁的冯太医赶紧叫宫女把一直热着的药给徐翰端来,徐绍亲自扶着,先让徐翰喝了口温水,这才端了药碗慢慢喂他……
父子两个一时无言,徐翰安安静静地一口一口地喝药,可是这边喝着药,眼睛却死活不肯离开徐绍的脸,徐绍则是一边喂,一边拿手帕给徐翰擦嘴角:徐翰的情况很糟糕,似乎已经失去了部分肌肉控制能力,喝药的时候喝一半洒一半儿,这还是在徐绍十分小心的前提下。
好容易给徐翰喂完了药,徐绍正要扶徐翰躺下,外头忽然传来一片嘈杂,里头夹杂着少年变声器沙哑的嘶叫:“你们这些贱人,闪开,我要见父皇,我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我!”
徐绍皱起了眉头,他试图扶着徐翰躺下,想着先安顿徐翰躺下,自己再找徐纹算账,谁知道他还没等把徐翰扶着躺倒呢,门就砰地一声被撞开,徐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冲着徐翰的方向大叫道:“父皇,我就是来问你一句,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你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把我跟母妃关起来,天底下有你这样的父亲么?”他这边叫了一大通,后头的小太监们才后知后觉地冲上来扯住了徐翰……
徐绍见徐纹居然还要几乎胡闹,简直是要气死了,想要发火,偏他还扶着徐翰呢,哪里敢大叫大嚷?只能强压了火气道:“阿纹,不要胡闹!你没看到父皇正病着呢么?回你的寝宫去!有什么话,等父皇好了再说!”
徐纹看到徐绍,简直恨的咬牙切齿:“你少装蒜,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希望父皇死了的吧!他死了你就是皇帝了,你当我傻么?把我骗回去关起来,我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徐绍简直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嘴,立刻出去!再敢啰嗦一句,我就真让你这辈子都出不来!”
徐纹叫道:“你这个野种,你可算说出心里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