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的到来并没有给徐绍的生活增加多少变数。这是个很安静的女人,每天都静静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院子,据说甚至很少出屋。
徐绍也没有太多兴趣去管这个她,他这个身份,管东管西反而尴尬,索性全部撒手,把一切都交给林娘子派来的那个张氏手里。
徐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所以对于翡翠的上位,王府里大部分的女人是既羡慕又鄙视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的:爬上去又怎样,世子还不是懒得看你一眼?当然徐绍已经用自己态度表明,他不算喜欢翡翠但也不至于讨厌,起码在物质上很优厚,但仍然架不住人们会对这件事儿有各种不靠谱的遐想……或者这也是翡翠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之一。
大部分时候,下人们是不会在徐绍面前提起翡翠的,甚至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一个正经的身份,大家只能叫她一声“细人”——即便是这个称呼,实际上也是逾越了,因为主人们并没有给她正式的细人身份。
这家里几位主人对翡翠的态度非常明确:值钱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而她日后的待遇,显然是要与这个孩子的性别挂钩的:当然,其实无论是男女,这个女人都是要有个身份的。一般情况下,对这种已经怀孕的侍女,主人们起码会下个命令让大家叫她某娘子,若是生了儿子的话,说不准还能弄个更好的身份,让大家唤她一声“某贵人”什么的,按理说世子是个断袖,难得他碰了个女人,给个更体面的身份也不是不行。可显然,这个家的主人们是懒得为这样一个女人折腾两次的,索性等生了孩子同统一改称呼。
当然,不是每一个都能如此看清情况的,比如从开封来的那位天使邱应。
邱应在晋王府呆了已经几乎三个月了,朔州的天气实在坑爹,外头的大雪足有二尺厚,又是在山区,要是出点事故,不用受什么重伤,只要在外头冻上俩时辰小命儿就玩完了!这种情况,打死邱应也不敢回开封,好在朝廷在这方面不算严苛,冬天去西北山区被堵住回不来是常事儿,完全可以理解,回去晚了最多就是被扣点工资,倒不会有别的什么惩罚,不过因此耽误了升官机会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邱应在这么点地方呆了几个月,快被憋死了,一听说徐绍这边有事儿,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还抱了一斛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酒当贺礼——徐绍严重怀疑这本来就是自己家的东西。
“所以您专门过来就是为了祝贺我搞大了侍女的肚子?”徐绍洗完头发没一会儿,头发虽然干了但还没来得及竖起来,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邱应,问了这么个问题,邱应顿时傻了,想了半天硬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徐绍见他一脸惊叹号加问号,也觉得自己不厚道,喊了黑豆收了酒,又让青梅摆上茶点,一脸纠结地说:“邱兄莫怪我说话不好听,只是这事情实在没什么好开心的……生下来就坐牢,孩子长大了只怕还要怪我把他弄到这世上呢!”
邱应的思维能力终于回笼,一脸正色道:“世子可曾因为自己被困在这牢笼里责怪大王?”
徐绍笑笑:“怎么会?没有父王就没有我,人生就算再难,活着就总是有些有趣的事情。”只是另一个徐绍就未必这么想了,这熊孩子想丢了亲爹自己跑了呢……
邱应一听徐绍这么说,倒是很兴奋,他拍拍手:“对啊!哪有责怪父亲的儿子?世子真是想得太多了!天伦之乐子女绕膝本就是人生之幸事——”邱应是真觉得断袖一辈子不是正途,他跟徐绍也算谈得来,想着正好鼓捣他改邪归正。
“可对孩子未必是幸事!”徐绍轻声打断了邱应的话:“即便孩子不责怪父母,难道父母就可以对孩子的人生不负责任了么?如果不能做一个好的父亲,又何必自私地把孩子带到这世界上呢?”
“世子这是什么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本就——”
邱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绍再次打断:“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还提什么传宗接代?哪个祖宗乐意看到子子孙孙都坐牢?”他说着不等邱应反驳,转移了话题:“这是清酒?你等等,我去找个好杯子……”
邱应酝酿了满肚子的圣人言被徐绍堵在那里,觉得徐绍满嘴的歪理邪说,可又办法拽着他的耳朵逼着他听自己讲道理,只觉得鼻子耳朵里都在往外头窜火苗,偏偏徐绍却脸上带笑地给他倒起酒来。
徐绍本就生的好,此时头发披在肩膀上,显得比平日里更秀气,而宽大的袍袖顺着手腕滑下去,露出那双漂亮的手来,这双手十分修长,并不像一般的男人那般骨节粗大,他腰背挺直,头微微地低下来,他将酒斛中的酒轻盈地注满了两只瓷杯子,然后放下斛,对着邱应做了个“请”的姿势。
徐绍的动作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做出来就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优雅的要命。徐绍的礼仪是跟唐涵学的,唐涵教他的时候固然是拿另一个徐绍做参照物,可是看别人的动作和自己做出来的动作肯定是有差别的,唐涵的动作总是不自觉地带了一份风情,而跟他学的徐绍,虽然已经努力去把这份风情剔除掉了,可他本也是身量未曾长成的美少年,又兼只有唐涵这么一个参照物,所以做出的动作除了优雅之外,自然而然地也有了那么点说不出的诱惑力,只看得邱应头皮发麻,忽然理解了这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