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就是太傻,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什么都相信。
相信林伯父,是真心拿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相信谭氏,会为自己做主。
可是当林眸说寻着了她的家人,叫她家去的时候,这两位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长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给了她许多的嫁妆,叫她带着与叔父一起回府,甚至都不肯听她的哀求,这样决绝地转身。
原来,都不过是面子情。
“沽名钓誉!”阿慧想到那时,自己跪在脸色发青的嘉靖侯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想着叫这位自己当做父亲一样仰慕的长者为自己做主时,他那看向自己的变得失望冷淡的目光,抬头看着上头,仿佛两世的人,都融合在了一起,泪流满面。
“你不过是养着我,当个宠物一样,叫外头的人看了,就说你抚育旧友的遗孤有情有义罢了!”阿慧嘶喊地叫道,“可是对上了你的爱女,你就什么都变了!你明明一句话,就能叫我心愿得偿,却不肯,紧要关头,这才是你对我的本心!”
长辈赐一个妾罢了,算什么呢?
他们却都不肯开口,还说府中自己不能留了,赶了自己出府。
“从那个时候,我就恨你们!”林策上前要给阿慧一剑,却叫林炜流着眼泪阻止,显然是想要听听,她的心里究竟有多少的怨恨,此时目光森冷地看着阿慧抓着地面绝望地哭起来,喃喃地说道,“那个时候,叔父回府就叫我嫁人,为什么呀?你们明明都知道我的心事的呀!”
她就想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们都不肯成全她!
将她嫁给一个庸碌的男人,她每天对着这样的男子,想着温柔俊美的林萧,日子过得仿佛酷刑一样。
天下间最狠毒的做法,就是叫她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
她不能释怀,终日闷闷不乐,于是夫君也冷落了她,转身去宠爱别的女子。
她在后宅受尽折磨,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肯帮她一把。
她撑不住这样绝望的日子临死的时候,满心的怨恨,只想着,若是人生能够重来,她一定,叫林眸付出比自己还要惨烈的代价!
她也叫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喃喃地说到这里,阿慧就泪眼朦胧地往林萧的方向看去,哽咽地,带着几分期待地轻声道,“大哥哥可还记得,当年我初入府,这里虽好,却不是我熟悉的家,因此日日躲在角落里哭泣。”
迎着林萧冰冷的目光,她仿佛看不见,只仿佛还是从前那旧年时光,小小的自己躲在园子的深处小声儿哭泣,连大声哭都不敢恐叫人听见,说自己矫情,然而那个时候,那少年逆着日光而来,俯身看着自己,温声道,“别哭了。”
他伸出手,给她雪白的帕子,叫她把眼泪擦干。
那么温柔。
每次,她哭着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总是会安慰她,叫她不要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无情呢?
不是怜惜她,他为什么都不忍她哭泣呢?
林萧看似温柔,实则无情,若是不相干的女子,哭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动容的。
就是因看清了林萧的真面目,所以她才一直都知道,他的心里,也有她的一点的位置的。
庆德长公主,都未必有她这样了解他。
“我一直都看着你,两辈子呀,只能看见大哥哥。”阿慧的面上全是泪水,痴痴地说道,“大哥哥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我的位置么?”上辈子的自己懦弱不敢开口,许叫人忽视,可是这辈子,她照着庆德的性情举止表现自己,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温柔可亲,稳重矜持,心胸开阔,他喜欢什么,她就变成什么样的女子。
也更有城府,将对林眸的怨恨深深地埋在心底,谁都不叫看见!
天知道,每次她看见林眸在自己面前伪装亲近,看着她肆无忌惮地与林萧玩耍亲热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怨恨。
她这一世,也曾试探过她,只要她说一句为她好的话,她就会放过她的。
可是林眸对自己问“大哥哥若有妾”的时候,只摇头不屑地说道,“大哥怎会这样不堪!”
她还是看不起对林萧好的女子。
她怎么能这样践踏自己的真心?!
嘉靖侯没有想到,自己满腔的疼爱就换回来了这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然而到底是经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人,此时看着阿慧,突然淡淡地说道,“你方才种种,若不是自己臆想,就是真有其事,那么,本候还很奇怪。”
他的嘴角勾起来,看着谭氏哭倒在自己怀里,显然是对疼爱了许多年的阿慧的背叛伤心,心中叹息了一声,为了这竟是因自己一念为善带回来的灾祸说不出的滋味,冷声道,“若真是如此,当年,我养育你,给你嫁妆,不叫你做妾作践自己的身份,都是错的?”
“你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阿慧撑起身体大声叫道。
“你也不是我想要的。”林萧低头,看着怀里的阿眸也被气得哭起来,显然是觉得受了无妄之灾,闭了闭眼,抬眼却不肯再看阿慧的方向,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冷声道,“我不知做了什么,叫你这样痴念,只是我想要告诉你……”
他仿佛是在回想,许久之后淡淡地说道,“当年,你缩在角落里哭,却不知那角落的隔壁,是我读书的地方。”他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你在那里幽幽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