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从上头落下来,狠狠地抽向了帝崇忱的后脑勺。
这一下抽得极厉害。
帝崇忱一下扑下去,再抬头时,发现牙齿都磕掉了,满嘴的污血乱流。
沙哑的笑声从房梁上响起,一声一声,在陌生里透着熟悉的味道。黑色身影从房梁上悬下,一手往上伸着,一手握着长鞭,狠狠地一甩。
鞭梢在风里凌厉地响,听到的人无不觉得这鞭子正往他们头顶上抽来,挨上必死。
帝崇忱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黑衣人猛地飞过来,鞭子直接往他的后背抽,比先前更狠丰!
帝崇忱往前栽了几步才倒下去,这下磕到了牢门上,一低头,牙齿尽落,满口鲜血,形容可怖。
“护驾,护驾……”尚德追着鞭子跑,想替帝崇忱挡住。
但他哪里是那人的对手呢?他像长了双隐形的翅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但御凰雪猜到他是怎么做到了,他一手往上,分明是拽着绳索,但那东西极细,在这暗处,根本无法看清。导致人产生错觉,以为他是凭空浮于半空。
御凰雪想到了去过她酒楼的那几个黑金庄的人,那个叫豹哥的男人说过,他们是进京来找失窃之物,起云索。细如蚕丝,却能悬起千斤之物。
锦珠儿偷的东西,怎么会以这个黑衣男人的手里?他和锦珠儿到底是什么关系?珂离沧呢,他怎么没在上面了?怎么会中途换了人?
黑衣人的武功非常厉害,臂力惊人,每抽一鞭子,都有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断裂成碎片。他就像鬼魅一样,在这阴暗的大牢里随意飞动。
帝崇忱被抽打得死去活来,而侍卫们却无法近身。
“哈哈哈,老东西,滋味如何?”黑衣人停下来,大声笑他。
“捉刺客,捉刺客……”尚德扶起了被打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帝崇忱,大声嚎叫。
“你到底是谁?”帝崇忱张着满是血的嘴巴,惊恐地问道。
“你可记得当年黑沙林里的归寒邪?”黑衣人甩了甩鞭子,作势又要打来。
“住手。”牢门被撞开,帝琰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黑衣人猛地一甩鞭子,抽向帝琰的脸。
帝琰侧身躲过,鞭子正打中他的肩膀,他吃痛,但还是挥着刀扑了过去。
“拿下刺客,奖黄金万两。”尚德在一边跳着脚大呼道。
侍卫们受到了鼓励,一起往前冲。
黑衣人并不恋战,在牢里耍着几人玩了一会儿,狂傲地笑道:“我走了,不陪你们玩了。老贼,记住了,归寒邪的旧帐,马上就要找你还回来了。”
帝崇忱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栽到了地上。
“父皇。”
“皇上。”
众人拥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帝崇忱抬了起来。
他这回伤得不轻,伤得更厉害的是面子。黑衣人完全有能力杀他,却没有这样做。让他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地被抬出去,颜面扫地。
御凰雪还被锁在铁架子上,方才黑衣人的鞭子横冲直撞,虽然每次都避开她,但是侍卫们的刀剑不长眼睛,把她的衣裳割了个稀巴烂。
出了这样的大事,没人理会她。她挣了几下,手腕被血渍斑斑的铁锁磨破了皮,辣辣地痛。
房梁上面,黑衣人又慢慢滑了下来,扯开脸上的黑布巾,居然是……薄慕倾!
“你……”她愕然看着他,难道他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不是,一点都不像啊!还有,起云索为什么又在他的手中呢?
“不能多说,走吧。”薄慕倾抱起她,跃上了房梁,轻车熟路地往宫外跑。
“奶娘她们在哪里?”御凰雪扭头看灯火通明的皇宫,焦急地问。
“我会救。”薄慕倾低低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谁是归寒邪?”御凰雪一手扳住他的手臂,逼问他。
“那是皇上特别忌讳的一个旧人,”薄慕倾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只是冒充了他一回,你不要慌,我会保护你。”
御凰雪的手慢慢滑下来,心中百感交集。
让她落到这般田地叛
变者,今日却救了她。这熟悉的皮囊下,却是陌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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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慕倾带她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小院落。
京城大,街巷错踪复杂,往这样的小巷子里一躲,就算是官兵来搜,也得搜上好一阵子。而且听到动静,也很容易逃走。
薄慕倾推开了院门,把她放到了一张小榻上。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御凰雪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年她偷偷出宫,和他一起来看被驱逐出宫的一名可怜的嬷嬷。那位嬷嬷老了,得罪了她的
母亲,虽然经她苦苦哀求,保住了命,但出宫之后没有谋生之力,差点饿死。
那时的御凰雪,心肠软得就像一枚娇柔的梨花瓣,随时能渗出清甜的梨花汁,解救身边干涸的可怜人。
现在这里四处挂着她熟悉的东西,她曾用过的琴,她穿过的衣服,她用过的狼豪,她看过的书,还有她喜欢的一只小木马……
她站在小屋正中,缓缓环视四周。
“你先换上衣服。”薄慕倾打进一盆水,小声说:“只有冷的,你先擦擦手脸,我去烧水。”
“为什么把我藏在这里,我要回炫王府。”她转过头,冷着小脸说道。
这些回忆于她来说,并不快乐,反而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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