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再远,也敌不过良驹的日行千里。到了第四日的黄昏时分,一袭深衣广袖的即墨无心高踞马上,看着那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格外巍峨壮丽的火刑城城墙,一双水雾烟岚般的眸子才逐渐显出了几分真实的明朗。
总算是,赶到了啊。
“无心,前方就是我赤火国的都城了。我已经命人先行一步进宫安排,等我们一到就可以好好歇息了。”策马与她并肩而立,炎烙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女子,一双妖娆的凤目里就有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代我父皇,谢谢你!”
“嗯?”愕然地回眸看他,却在下一刻就明白是他误会了。即墨无心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要怎么解释,也就索性任由他这么以为下去:“不用客气,我也只是为了报酬来的。再说,”她半垂了头,只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从炎烙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是于无意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蛊惑:“我的体质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不过是几日奔波而已,我还受得起。”
有些愣怔地收回目光,炎烙却是不怎么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习武之人,不过凡事还是小心着些好。父皇体内的毒素沉积也非一两日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能早日药到病除自然是最好。”浅浅一笑,即墨无心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夹马腹就悠悠地继续前行:“好了太子殿下,这里是你的地盘了,前面带路吧。”
“好。”对她的要求从来都学不会拒绝,炎烙只是笑着紧紧跟上,那一副听凭差遣的模样倒是看傻了一地的赤火侍卫。这个看起来如此好亲近的男子,当真是他们那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吗?这会不会,太戏剧化了一点?
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今天之前,或许赤火国的宫人们还并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见识过自家太子对新近入宫的神医的态度之后,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明白了。
先是早早就辟府另居的太子殿下居然千年难得一见地派人入宫收拾了住处,接着,便是太子亲自领着那传说中的神医入了宫。期间,各种殷勤周到自不消说,单是那举手投足间无意流露出来的体贴入微便是令得一众宫人都瞠目结舌。
“诶,你们看见那位神医姑娘长得什么模样了么?太子殿下对她这么好,该不会是瞧上人家了吧?”无论在什么时候,人的好奇心都是无法抑制的。哪怕知晓炎烙的性子并不好,也仍然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私下议论一番。
“就是说啊,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太子殿下这般好脾气呢。”另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宫女满脸艳羡地接口,那眼神中的热度,就像是这个季节的阳光,有着莫名的灼热:“我刚刚隔着老远就听见那神医姑娘在说太子婆婆妈妈,还一个劲儿地嫌弃他安排的下人太多。原本以为太子免不了会生气的,可谁料他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那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宫女闻言,则是显出更加的神往来:“照这么说的话,这位姑娘肯定是美若天仙的。唉,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运气,能够被安排到她的住处侍奉啊?”
“嘿嘿,想看神医是假,想看太子殿下才是真的吧……”
两个小宫女一路轻声嬉笑着离开,却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们方才站着的蔷薇花丛后恰有一人经过。正所谓说者无意,闻者有心。往往祸从口出,通常都是由这样无意识的疏忽造成的。
“神医姑娘么?”一袭繁复精致的红色绮罗长裙,于蔷薇花丛后现出身形来的女子气度典雅,容颜俏丽,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里流露而出的神情自矜而高傲,仿佛睥睨众生的女王一般冷艳而不可侵犯:“呵,我倒是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打动你的心!”
而此时正被炎烙安排在琉璃殿居住的即墨无心,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已经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注意,仍旧一心一意地在对着某人进行说教:“炎烙太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习惯身边有这么多陌生人存在。所以,你是不是该考虑把那些宫人都给撤了去?”
“既然无心不喜欢,那撤了也便是了。”笑得一脸随和,炎烙此时的表现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这琉璃殿乃是整个皇宫范围之内风景最优美怡人的,不知道可合你的胃口?若是不想住在这里,那咱们就再换一处。”
摆了摆手,即墨无心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话题走向太过不正常:“没事,住哪里都一样,我不介意。”虽说这琉璃殿看起来着实富丽堂皇太甚,但如果要再挪一个地方,肯定更加大费周章,她实在是懒怠动弹了。
冲着她展颜一笑,炎烙生动的表情配上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来看,怎么样都唯有风情万种一词可以用来形容:“承蒙不弃,也算是这处宫殿的荣幸了。”而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琉璃殿,曾是他在尚未成年之时的住所。不知为何,在下面的人问起之时,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作出了这样的安排。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就希望彼此有所牵扯吧?纵然只是过往与如今的关系,他也心满意足了。
看着不自觉表现出疑似宠溺情绪的炎烙,即墨无心的眼角便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以手按压,她的问话第一次显得不是那么的果决:“太子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吧,她的确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