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苟参说他饿了,杨恽就让人上酒菜,苟参也不客气,闷声就吃,就喝,然后老老实实的看着杨恽说:“参,今天和去年那天一样,在宣室殿外一直站到日落西山。”
“苟参失礼了,请勿怪罪。”
杨恽摇头说:“是真名士自*风*流,大丈夫真性情,肚子饿了就吃,这还是你说的话,不必解释。”
瞧着杨恽一直看自己,苟参就说:“苟参在长安是无处可去,就先来了,大夫也来得早啊。”
杨恽晒然一笑:“我如今不是也没事干吗?所以就来等你们了。”
“其实我的事也不是什么隐秘,过几天大家就都知道了,也有人已经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的,和小友也没有隐秘可言,就告诉你无妨。”
杨恽笑了笑说:“我是和太仆戴长乐闹了矛盾,在朝堂上吵了几句,正巧这一段天现异象,陛下心情不好,大概,就觉得我和戴长乐很烦,于是乎,我们俩都被免职了。”
太仆是九卿之一,同杨恽的光禄勋一样的级别。
太仆的职责是主管皇帝车辆、马匹之官,更重要的职责是兼管官府的畜牧业。
苟参一听杨恽这样说,倒是很清楚他自己被革职的问题出在哪里,杨恽摇头说:“我这人,坏就坏在一张嘴上,张子高就不止一次的劝诫过我,让我少说话多办事,或者不办事,但是也别说话,还说我迟早祸从口出,但是我就是这毛病,改不了啊。”
“你就说去年韩延寿那事吧,当时你不是在宣室殿外站着吗,韩延寿参奏萧望之,萧望之也上书奏谏韩延寿。”
“韩延寿身上有缺点,有毛病,萧望之难道就没有吗?萧望之就很清白吗?”
“可是后来为什么韩延寿就倒了霉,萧望之却只是被降职为太子太傅呢?”
“这公平吗?”
杨恽说着喝了一盅酒,看苟参等着自己解释,接着说:“我告诉你,萧望之之所以后来没事,并不是说萧望之就是清白的,而是因为萧望之一者祖上积德,余荫尤厚,谁不知他先人萧何是大汉国第一丞相?二者萧望之在长安为官十几年了,门生故吏王公大臣的谁不知道他?谁不给他一个面子?”
“和韩延寿比较起来,萧望之根深蒂固啊。”
杨恽摇头一笑:“萧望之,人人都说他是正人君子,百官楷模,嘿嘿,依我看这人其实不怎么,为什么这样说呢,当初,天子觉得萧望之善于筹划,为人持重,准备重用他,就考验他,于是就任命他为左冯翊。”
“而那时萧望是少府啊,少府九卿之一,是掌管天子私用的府库及帝府财产的官,而萧望之从宫廷被降到地方做左冯翊,心里肯定不舒坦,他觉得陛下是对自己不满意,就上书皇帝,以有病为理由,打算辞去官职,不干了。”
“这叫什么?这叫以退为进,这时天子让侍中、成都侯金安上给萧望之说:‘朕让你去左冯翊的用意,是为了考察你治理百姓的能力,你以前当平原太守的时间太短,所以再调你到三辅地区多历练历练。’”
“结果这个于是萧长倩一听,眼睛放光,知道今后皇帝要重用自己,立即就去上任去了,连一点的犹豫都没有,病,也就没有了……”
杨恽看来对萧望之这一段往事了解的非常清楚,他看着苟参笑笑的问:“有一句话说的好,太有节操,当不了三公,不发神经,做不了九卿,我曾经发神经,如今,我算是好了点。”
三公就是丞相、御史大夫和大汉不常设置的太尉三个至高无上的官吏职位,苟参没想到杨恽这样自嘲的说自己,但是不等苟参说话,杨恽又问:“你说萧望之是不是一个官迷?这人的人品如何?”
苟参没有回答,杨恽说:“还有,这次萧望之被任职为太子太傅,真的仅仅因为天子想让他辅佐太子吗?”
“非也。”
杨恽看着苟参郑重的说:“御史大夫是丞相的接班人,让御史大夫去做太子太傅,说实话,有点大材小用,所以,别有内情。”
“我这人一向会看人,我这人交朋友就是凭着感觉,头一眼觉得你好,行,你这人我认定了,就像和张敞张子高一样,我们这么多年了,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脾气上来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可是事情过了还和从前一个样。”
“你说张子高这人怎样?”
杨恽不等苟参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我当初看你,就如同看张子高一样,唯一不同的,你就是你比他年纪小。”
听到杨恽这样真诚的和自己说话,苟参心里有些感动,直了腰对着杨恽一鞠躬,杨恽笑笑的说:“干什么?你我之间用得着这样吗?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也不是什么水都能入喉,都能喝的,我如今不是官了,你能来和我喝酒,这就是性情!”
杨恽毕竟年纪大得多,四十出头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这会虽然被皇帝免职,可也是大汉过数得着的有名人物,人家能这样看得起自己,苟参多多少少心里觉得杨恽这人是个性情中人。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敞是古道热肠的,杨恽和张敞关系非同一般,两人性格也就差不多。
苟参嗫嗫的说:“大夫为官多少年,又是名门之后,苟参只是个黄毛小子,能得到您的抬爱,我……”
杨恽一摆手:“休提!你青春年少,机会良多,我和张敞还老朽了呢,来,喝一盅。”
苟参和杨恽喝完,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