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尚未燕尔,便要启程前往淮南了。前往淮南需要先陆路再水路,一路行程颇为周折。不过幸好魏总管办事尽心周到,在临行前已经嘱咐了工匠改造了马车,不但轮子加固,而且马车的四周都用垫了新絮的锦缎包裹,就在躺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太颠簸。虽然许多的行李物件是一早便运过去了。可是因着主子们一路舟车要用的饮食器具太过繁缛,还是足足装了有十几车。
在临行前,骁王亲陪着飞燕回了尉迟侯府。
可是路过小花园时,便看见绍井堂正在花园子里折着花,而敬柔真坐在相隔不远的秋千上低头微笑。
这一幕正落到飞燕的眼底,让她微顿脚步。敬柔情窦初开,家里正是来了年岁相当的公子,难免会有些个微妙的心思,可是……
想到这,她先入了客厅去见叔伯与舅舅。尉迟瑞老早便备下了酒席款待回门的飞燕。
吃完了饭后,飞燕悄悄将叔伯叫到了一旁,对他说道:“舅舅打算陪着井堂表弟在京城备考,他也是要寄住在府上一段时间,莫不如在外面买个宅子,让舅舅与表弟暂时安身,也是两厢自在了。”
尉迟瑞听了连忙说::“可是招待得不周,光奇老弟跟燕儿你说了些什么了?”
飞燕笑着摇头:“叔伯这般好客,哪个会挑剔您的道理,只是敬柔也是大了,可是要拣选个好人家……毕竟是少男少女,传出去总是不好。”
尉迟瑞这才明白飞燕的意思,说道:“还是燕儿你心细,只是若是这样,看你那表弟也是翩翩少年,儒雅知书,倒是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啊……”
飞燕不好说自己舅舅的闲话,只是在她看来,自己的那位舅舅甚是清高,若是将来那绍井堂考得了功名,自己的堂妹倒是未必能入舅舅的法眼,说到底,她总觉得这两位绝非良配,倒不如入早早杜绝于未然,也免了俩家的不自在。
于是说道:“那些都是后话,叔伯不要想得太多,现在两个弟弟准备恩考才是人生头等大事,我看那靠近书院,槐树前的那处一直空着的院落便是不错,一会我会吩咐人去看看,是买是租都要安排妥当,叔伯你就不要操心了。”
飞燕最放心不下的是贤哥儿的科考,如今自己要离了京城便是嘱咐他不可贪玩。对着一府的老小千叮咛万瞩,又是一一安排妥帖后,飞燕便要随着骁王离开侯府。
骁王看着飞燕满腹心事的脸,突然伸指轻触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飞燕一愣,便望向了骁王。
骁王开口说道:“还记的你我多年前,在路上相遇,你便是坐在路旁饮茶,眉头却是轻轻蹙起,本王那时就在想:这样清丽的佳人,却为何总是这般的满腹心事,若是他日得卿,定不让她染上半缕愁绪。可是今日,爱妃却还是这般的心事重重,当是何日才能尽向你的夫婿敞开言路,诉尽心中所想?”
尉迟飞燕闻言,半低着头却没回答。
飞燕她从来都是确定了目标,便全力以赴而为之。以前在白露山是如此,后来倒是叔伯家还是如此。可是这骁王却并不急着赴任剿匪,只是出了京才发现,一路倒更像是游山玩水。只要是路过哪一座名山古刹,并定要停下来,好好地赏玩一番。
这样闲散的日子对于飞燕来说竟是生平并不多见的经历,一时间,松懈得竟是无所适从,就好比今日,明明应该赶着去下个驿站坐船,可是骁王却听闻说这附近的福山此时正值红叶最美的时候,便兴致勃勃地命人驱车去福山,准备赏完红叶再出发。
当到达福山时,刚一下马车便感觉晨雾缭绕,此地倒是比京城气候要冷上许多。宝珠将兔绒的轻裘披在了飞燕的身上,而骁王则穿着一件黑色狐皮的短袄,下身则是马裤搭配着一双软底的短靴,高大英挺的身材搭配着这一身打扮倒是显得英姿飒爽。
因着是微服出游的乐趣,并没有带太多的侍卫上山,也是有肖青带着着两个侍卫,还有宝珠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随行。
此时正是游山正好的时节,虽是清晨,可是青石铺成的山路上却是游人三五成群了。这一路上出游的妇人倒是不少,更有家丁护院陪护的富家小姐们在林间漫步。
飞燕注意到,许多年轻的女子在这狭窄的山路碰到了骁王时,总是忍住不红着脸,偷偷地借着下台阶的机会偷看着他略带异域风情的眉眼。
许是她们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是多么的冷血可怕,才会这般大胆地去打量他。不过倒是有什么好看的?
飞燕忍不住也瞟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眉眼深邃,鼻子高挺,一双剑眉浓黑入鬓,一股子男子的刚毅之气迎面袭来,也许是在兵营里浸染久了的缘故,相较之下,她欣赏的还是那种带有儒雅之气的男子……像霍尊霆这般太过侵略性的俊美长相,的确是微微有些承受不来……
只顾着出神,眼睛胶着在骁王的脸上便径直发呆去了。骁王不知自己的长相被人嫌弃,却被飞燕这难得神游的模样逗得微微发笑,低头小声对她说:“这里路窄,莫要发呆,入了夜让你看个够可好?”
飞燕的凤眼迷茫地眨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下嘴,低头继续前行。
走到一半,山路渐渐不好走,骁王便蹲身,让飞燕趴伏在了他的后背上,飞燕自然是推却不让,怎奈这骁王岂是会让人拒绝之人?最后到底还是背起了她,朝着游人稀少的山后小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