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近日京城出了一位大德高僧,朕好奇得很啊,还以为是白发苍苍的老僧,却没料想,居然是个如此英俊的年轻人,这位想必就是灵空大师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皇帝正坐在离文德殿不远处的万寿海边一处凉亭里,打量着眼前的灵空和尚。
灵空倒还沉得住气,双手合十躬身行礼之后,平静道:“贫僧灵空,见过陛下。”
湖光山色映衬之下,更显得皇帝一派悠闲,这令原本悬着一颗心的众人也慢慢放下紧张。
大家本以为皇帝是听见消息之后准备兴师问罪的,如今从表情看来,倒是好奇居多了。
皇帝微微颔首:“倒是的确有高僧风范。我听说你为大郎和三郎各批了一命,是也不是?”
灵空道:“说不上批命,仅仅是根据面相妄言一二,大殿下与三殿下本就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贫僧不过是将看见的说出来罢了。”
皇帝笑了一下:“你说三郎贵不可言,这也就罢了,他是皇子,一出生就比世间大多数人站得高,倒也当得起这一句贵不可言,但你说大郎五岁时命中有克星,又是怎么回事呢?”
灵空低眉敛目:“陛下有所不知,贫僧看人,非是像那些算命的一样要看生辰八字,而是根据人在某些时候面上呈现出来的‘气’来判断,当日大殿下面上的‘气’便是让贫僧得知了那样一些事情,贫僧仅是据实道出而已,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皇帝挑眉,来了兴趣:“这么说,你精通望气术?”
众人也都望向灵空,惊奇莫名。
他们本以为灵空擅长看相,却没想到是望气。
所谓望气,其实就是认为一件事物会根据它本身的时运气运而呈现在外的表象,风水上有望气,面相学上也有。但这种“气”不是谁都能看见的,古书上不乏有某某人擅长望气,看见谁就说他有帝王宰相之气的记载。
现在看来,灵空每说必中,肯定就是因为会望气的缘故了。
灵空:“不敢说精通,只是略知皮毛。”
皇帝:“大师天生便会望气么?”
灵空摇摇头:“贫僧非生而知之者,贫僧所有的技艺都来自师父传授,可惜贫僧所学,还未及师父的真传。”
皇帝就问:“你师父的法号是什么?”
灵空道:“师父法号慧音。”
皇帝凝神想了想,确认自己没听过这名号,不过天下和尚千千万,没听过也不奇怪,除了那些在京城有名有号大寺庙的住持,皇帝不可能特意去记一个和尚。
“那你师父现在在何处?”
灵空就道:“师父原是雪个寺的僧人,常年云游四海,贫僧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皇帝笑道:“既然你师父不在,那就由你来给朕看一看,看看朕年寿几何,齐国国运如何啊?”
“陛下!”方才皇帝与灵空二人一问一答,众人不方便插嘴,此时却是不由齐齐惊呼起来。
皇帝皱眉看他们:“咋咋呼呼作甚,一个个贵为皇子,却点半点稳重都没有!”
隆庆长公主就笑道:“阿兄,灵空说得再准,也不过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您贵为天子,岂可让别人来断命?那都是我们闹着玩儿的呢!”
惠和郡主也道:“姑母说得是,这世间谁能看出天子的气运呢,陛下还请三思。”
皇帝瞥了她们一眼:“大郎三郎都看得,朕怎么就看不得了?你们别打岔,今日朕就想听他说。灵空,你说。”
面对皇帝的询问,灵空也不可能再拿出他那“一月只看一人”的一套。
“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至尊,身上龙气缠绕氤氲,在隔绝了一切邪祟宵小的同时,也令常人不得随意窥伺,贫僧并非神佛,只是从师父那里学了一些望气之术,请陛下恕贫僧无能,无法为陛下效劳。”
这话既是婉拒,也间接捧了皇帝一下。
夏侯礼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如此说来,你给大郎和三郎望气,是笃定他们将来不可能成为真龙天子了?”
灵空:“大殿下与三殿下仅为龙子,并非真龙天子,是以贫僧尚可望气。”
夏侯礼好整以暇:“那你说说,朕这些皇子里头,哪一个将来会是真龙天子?以你的望气功夫,想必看得出谁具有帝王之气罢?”
众人屏气凝神,心跳飞快,谁都没料到夏侯礼会丢出这样一个辛辣的问题来。
灵空到底会不会回答,如果回答,他又会说说呢?难不成他说谁有帝王之气,皇帝就会格外青睐那个人不成?
夏侯渝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来,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夏侯礼绝对不是这么一个会听凭别人摆布的人。
那他为何要将灵空召进宫,还将其他人也一并叫过来呢?
也许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被皇帝的轻松表情蒙骗了,这压根就不是闲聊,而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他不着痕迹地抬眼,余光飞快地往皇帝那儿扫了一下,又瞥向自己其他兄弟们。
老大夏侯淳皱眉无声冷笑
老三夏侯瀛面上犹带一丝期待。
老六夏侯沪伸长脖子往灵空那儿张望,一脸看热闹的样子,想来他也没觉得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所以纯当看大戏了。
老七夏侯洵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老八夏侯潜的脑袋不动,眼珠却滴溜溜乱转,正好跟夏侯渝的视线对上个正着,前者还朝他挤了挤眼睛,夏侯渝嘴角微微抽搐移开视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