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强笑:“魏国已如强弩之末,如今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以鲁帅之能耐,奴婢想着,三个月内怎么也能拿下来了,届时陛下可就是天下共主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别乱拍马屁,还有大理未拿下,如何能称天下共主?”
乐正笑道:“奴婢不谙军事,可久在陛下身边,也听了一星半点,大理与世无争,国君生性柔弱,想来不会比魏国更难,连魏国都可以几个月就攻下来,大理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皇帝却忽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方才道:“五郎没回国前,朕原本属意的是七郎,从他监国所做的这些事情也可以看出来,他这人行事稳妥老成,当个守成之君,起码是没有问题的。”
乐正点点头,皇帝素来看人很准,万事也自有一套判断标准,这种时候他只需要静静倾听便可以了,不必多嘴。
“但现在齐国还远远不到守成的时候,北有回鹘人虎视眈眈,南有魏国大理未平,就算朕在有生之年将这些地方打下来,能不能守得住,依旧要看后人。七郎稳妥有余,魄力不足,这是一大缺陷。再有大郎闯宫一事,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事后却不敢露面,还不如八郎来得胆大。”
说到这里,皇帝忍不住摇摇头:“一个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没有杀伐果断的气魄,尤其是一国之君,喜阴谋诡计无妨,有些事情,却得堂堂正正行阳关大道,鬼蜮伎俩只能一时奏效,却无法一世管用,在这一点上,七郎还是想不透。”
他顿了一顿:“五郎呢,光明正大也有了,背地里的手段他也不缺,有勇有谋,有战功,也有办差事立下的功劳,除了母家出身差点,也没什么可挑的,但正因为他母家和妻室娘家都不显,也不必担心日后外戚把持权柄的问题连坚辞皇后养子名分的事,都可以说是为了孝道,没什么可挑毛病的。可朕这心里呢,总觉得五郎好过头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是他事先料到,故意做给朕看的表面文章?若是的话,他这心机城府,未免也太深沉了。”
乐正心头咯噔一声,想要张口,但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
皇帝看似在与他说话,实际上不过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需要乐正的任何建议,乐正要是这会儿说话,必然会让皇帝以为他和夏侯渝是一伙的,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话不能说,那便只有沉默。
这位陛下固然英明神武,可真要多疑猜忌起来,那也够人喝一壶的,若他将夏侯渝看成大奸若忠之人,到时候夏侯渝别说皇位继承,只怕连前程也难保。
尤其是夏侯淳闯宫的事情刚刚过去不久,皇帝心里必然非常膈应,觉得自己还没死,儿子们就开始算计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了。这种时候,其他皇子无论做什么,难免都会让皇帝多想几分。
想及此,乐正不免暗叹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对方出现在门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陛下,肃王出宫之后直奔景王府去了……”
没等皇帝训斥,乐正便皱眉道:“有话直说,天子面前岂可吞吞吐吐!肃王去景王府作甚?”
宫人忙道:“据说肃王借口探望,进去之后便将景王给打了,两人打作一团,守着景王府的人一时拉不开他们,就赶紧派人进宫来禀报了!”
“什么?”乐正一呆。
再看皇帝,也同样面露意外:“胡闹!将他给朕叫进宫来!”
乐正忙道:“陛下息怒,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气,要不让奴婢先出宫去看看?”
皇帝:“不必,就将他叫进来!”
宫人领命而去,乐正则小声道:“陛下,该用午膳了,要不先用膳罢?”
皇帝嗯了一声,语气倒听不出如何生气。
乐正心里有数,忙让人去摆膳。
夏侯礼不搞崇尚节俭那一套,不过他也不喜欢大肆铺张,按照他的喜好,一顿饭大约十来个菜,冷热荤素样样俱全,自打受伤生病之后,御膳里的素菜就占了大多数,这让喜欢肉食的皇帝很不习惯,每回上来都要抱怨。
今日乐正见他心情不快,擅作主张加了一个山药炖鸡,皇帝见了居然欢喜不已:“这个好,虽说山药炖着不好吃,但总算见着肉星了,你瞧瞧前几日上的那些菜,哪里能叫肉菜啊!”
乐正笑道:“太医可没让您吃这个,是奴婢偷偷加的,只能今日吃一回,明日可没有了!”
皇帝叹气:“朕英明一世,到头来居然被太医管得束手束脚!”
乐正赔笑:“太医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您且忍忍,等身体养好了,想吃什么,奴婢都让人去做!要不奴婢让人去请丽妃娘子来陪您吃饭?”
皇帝:“算了,让朕吃顿清净饭,她来了定要为六郎说话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肃王来了,正在外头候见。
皇帝道:“让他进来。”
夏侯渝走进来,嘴角和眼角都有显而易见的青肿,嘴角估计之前还流血了,没擦干净,下巴残留着一点血痕,另一边颧骨则高高肿起。
乐正见状,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侯淳武力过人,不可能是任人殴打的主儿,这两个人打架,那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不过看夏侯渝的样子,就知道夏侯淳肯定也没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