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是新金打造,锋利无比,尽管无意,还是在温瑾瑜脖子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大太太却只是冷冷看着她,丝毫不见慌张。
这令温瑾瑜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不过是俎上鱼肉,如果真的自尽,反倒称了这些人的心意。
“叫我父亲来!”温瑾瑜心生寒意,语气再不似方才那般嚣张。
她的手微微颤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已经信了大半。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可能瞒过大老爷,这些婆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而大太太还要在人前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假象,就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庶女出事了。
大太太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三小姐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到时候正好和二姨娘做个伴,两下里皆好。”
这种轻慢的态度,更令温瑾瑜心中凉了半截。在这夏日的黄昏,温瑾瑜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这偌大的温家,竟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她眼里的光芒似沙漏一般,一点点逝去,握着簪子的手也软了下来,无力的垂在身侧。
大太太连一个眼神都吝惜抛过去,径直走向门口。有小丫鬟不安的打起帘子,一行人簇拥着大太太迅速消失在了视线中。
留下来的,唯有神色冷峻的林妈妈。
见温瑾瑜眼中已毫无神采,林妈妈称心不已,却厉声斥道:“都好生服侍着,再有幺蛾子,仔细你们的皮!”短短一句话如当头棒喝,令那些婆子胆战心惊。李婆子却眼珠子转了转。腆着脸笑道:“妈妈教训的是,还请妈妈放心,奴婢就是有天大的够胆,也再不敢打扰老爷太太。”
话虽然粗鲁,可意思却领悟了。林妈妈也不指望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婆子们能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来,微微颔首,“眼看着就要天黑了。这几日你们多辛苦些。太太自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几个婆子眼中一亮,纷纷凑上去,谄媚的笑道:“我们一定打起百般精神盯着。不叫妈妈烦心。”尽管得了保证,林妈妈仍无法彻底松懈,眉头微蹙,“三小姐到底年轻。心气高,若再折腾什么花样。也不过白白叫底下人为难罢了。”这话,自然是说给温瑾瑜听的。
谁知道,温瑾瑜却像木偶一样,呆滞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妈妈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婆子嘿嘿笑着。走到婆子中央,低语数句。
却说大太太出了温瑾瑜的院子。半道上转了个弯,去了温瑾言处。
几个守门的丫鬟方才已见一行人路过,此时见到大太太,并不出乎意料,忙不迭去报信。
温瑾言正缠线团,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出去,恭敬的行礼:“母亲!”并不多问一句,仿佛大太太出现在此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倒是大太太携了她的手,亲切的问:“早晨见你精神不济,如今可好些了?”
“睡了一觉,好多了。”温瑾言羞赧的笑了笑,“原以为年纪轻,熬一夜不算什么,到底还是瞒不过母亲火眼金睛。”
“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便知道了,年轻的时候不好好休养,到时候有你受的。”大太太情绪很少,似乎根本没受影响,在温瑾言的虚扶下,缓缓进了屋子。目光落在缠绕的彩色丝线上,眸光微闪,“在绣什么呢?”
一说刺绣,温瑾言便想到上次送给温瑾仪的那双鞋子,虽说不见得手工精致,但也是心血之作,自上次随着温家的生辰礼物送出去以后,便没有了下文。也不知道温瑾仪到底满不满意,又或许根本没留意。
“正在绣您送来的那副百花争艳图。”温瑾言雪白的脸上有了一抹绯红,“只是我手慢,这好几日了,才绣了一朵牡丹花。”
“是吗?”大太太竟似来了兴致,“拿来我看看。”
温瑾言忙从炕桌下的篓子里翻出那件半成品,捧到了大太太面前,“女儿手工粗糙,您别笑话。”她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大太太的心一下子便软成了一汪春水,对着那牡丹花观摩了半晌,笑道:“手艺精进了不少,不过你师承我们苏州的绣娘,好是好,却少了几分大气,待到去京都后,我再请师傅来教你。”
去京都?
温瑾言大吃一惊,哪怕极力掩饰,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些许震惊,“您要去京都吗?”
“我多年未至京都,想回去看看。”大太太嘴角微翘,目光柔柔的落在她身上,“你生在苏州,长在苏州,还没有见过京都是什么样子吧?”
怎么可能没见过京都?哪里有她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啊。
生于京都,葬于京都,那座城池,埋葬了她前世的十七年。
“京都是天子脚下,想来是富盛之地。”尽管对这座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温瑾言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对外面世界充满憧憬的少女,目光隐隐有几分期待,“是去小舅舅府上吗?”
小舅舅,也就是大太太的胞弟,长兴侯。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让人看着,心情没来由的就好上三分。大太太笑着颔首,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十一月是你小舅舅的生辰,那时候你二姐也出阁了,府上左右无事,您也跟着我去见见世面。”
她能拒绝吗?不能吧。
温瑾言在心里暗自叹息不已,面上却是雀跃之色,“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不知道舅母和表姐都喜欢什么?”长兴侯,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