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闭上眼,转过头去,用被子蒙上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傅云起脸色一变,声音冷了几分,“周抱玉,你还装,不就拉走了几个你们的客户,你用得着这么锱铢必较?”
抱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说,“我挺累的,我们不要再争论这个话题了好吗?”
傅云起嘴唇动了动,没再逼她。
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室内陷入持久的沉默,唯有输液管里药水流动的声音滴答滴答。
抱玉闭上眼睛假寐。
“以后不准再喝酒。”他忽然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刚想反驳,却怕再次争吵,只能继续装睡,毕竟沉默是金。
他也似乎没有想要答复,继续说,“按时吃饭睡觉。”
她仍旧不吭声。
“少熬夜,即便熬夜也不要喝咖啡。”他得寸进尺。
她眉头微蹙。
“按时到医院做胃部的健康检查。”
周抱玉终于睁开眼,偏头瞪他,“我说你……”
佯装凶狠的眼神被傅云起更冷的目光弹回来,她只得闭嘴,嘴唇紧抿,不怒而威的样子,却终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接着肚子不争气的冒出“咕噜”一声,很响,傅云起尽力抑制着自己嘴边越拉越大的笑意。这时护士小姐走进来,抱玉松一口气。
“今天在医院里住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望着吊瓶说。
“今天不能出?”抱玉惊呼。
护士瞪她一眼,“你是急性胃溃疡和胃炎,打吊瓶都要一个礼拜,你还嫌住院时间长?”
抱玉苦着一张脸,“可我着急回公司啊,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做呢!”
“你当自己的胃是铁打的吗?都病成这样了还要上班,告你们老板剥削!”护士看着吊瓶输完了最后一滴,上前就要拔针头,抱玉缩了缩手。
她向来无所畏惧,号称百毒不侵,但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针,每次感冒能扛过去就扛,中药太慢,西药太伤身体,所以她总选择自然好,实在不行才肯吃药。
护士见状,忍不住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怕疼,你放心,我很轻的。”抓过她的手,迅速拔掉了针头,将棉球递给她揉揉,余光瞥见桌上的烧麦热粥,“哟,还有爱心早餐啊。”说着笑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傅云起。然后拿着托盘起身,走出了病房。
“住院花了多少钱?”抱玉问。
傅云起挑眉,“怎么,要跟我算账吗?”
她点头,“这是应该的,我欠了傅老板人情,怎么好意思让您继续破费。”
一句话,亲疏立现。
傅云起怒意上涌,但还是止住了,淡淡地说,“你欠我的人情还少吗,既然欠了,也不差再多这一件。把粥喝了。”
“唔。”抱玉没再坚持,她是真的饿了,虽然好了很多,但胃还是隐隐有些疼痛,而且消炎药副作用很大,她此刻浑身发软,只怕待会儿走起路了,像个刚修炼成人形的蛇精。
她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喝着粥,可以真切感受到在体内流动的暖热,最后融在腹部,慢慢消失。然后她将那种一次性的塑料盒子放下,擦了擦嘴说,“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回公司了?”
傅云起回头,看着还杵在床边的她,神色淡定,语气舒缓,“随你。”
抱玉舒一口气,立马掀开被子下床,面对着他,嘴里嘟囔着,“早这么说不就……”
还没说完,傅云起伸开胳膊,揽住抱玉。她猝不及防已经被他扑倒在床上,嘴唇吻到他的耳垂,凉凉的,衣领里散发出那种木香,很温暖,在周围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显得那样好闻。
抱玉喜欢这种原始的味道,天然单纯,就像她小时候喜欢指甲油的味道,话梅糖的味道,父亲身上烟草的味道,雨后操场的味道,高三时埋在发黄故纸堆里的味道。
傅云起亲吻着她的头发,语调变得和从前很多时候都不一样,“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爸爸出差回来,带来许多好吃的罐头,他打开给我吃的时候,说,‘罐头是在1810年发明出来的,可是,开罐器却在1858年才被发明出来,很奇怪吧,可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重要的东西也会迟来一步,无论爱情还是生活’。”
“是吗,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大人的世界?那么看上去还真是糟糕。”
“不是糟糕,而是我爸爸说的不对,其实迟来一步未尝不是好事,就像人们养的第二只猫,它来得迟,但它总是幸运的,因为人们会把对第一只的遗憾全补给第二只猫,和它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像你。”抱玉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爬向喉咙,然后钻到她耳朵里,“我说周抱玉,辞职来我这里吧,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说这句话,也是最后一次了。”
抱玉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生日快乐。”傅云起说。
他将身子翻过去,然后站起身,背对着她,整了整领带和衬衣褶皱。周抱玉看着他的后背,心里觉得他像一只被豢养的巨型猛兽,虽具攻击性,但也可爱得紧。
她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用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苍白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巴。
第一次接吻时,是在花都,她清醒,他不清醒。
第二次吻,是她在桌球俱乐部拿到裴总的合同,喝得烂醉被他抱回家,他清醒,她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