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贺雪生手里捧着包了冰块的毛巾,只觉得掌心冻得有些麻木了。她抬头望着面前的老人,他是出于一片好意,她也看得出来他对她的疼爱。
她斟酌着,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绝这个提议。才不会让老人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无视了,“爸,你知道山鸡与凤凰的故事吗?”
贺峰狐疑地看着女儿,不过一眼,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他没有戳穿,问道:“怎么说?”
“对我来说,靳先生他们家是凤凰窝,我一只山鸡闯进去,总归是不合适的,再说我对靳先生也没有男女之情,当朋友可以。当夫妻恐怕有些勉强。”贺雪生换了只眼睛,冷冰冰的温度贴在眼窝处,冷得她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贺峰被她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他瞧着女儿的脸,他的女儿是公主,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怎么就成山鸡了?“雪生。就算你要拒绝爸爸的提议,也不要把自己说得那样惨不忍睹,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凤凰。”
贺雪生将毛巾放回茶几上,她轻轻握住贺峰的手,他手背上起了些褶子,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声音软软道:“靳先生那样温暖的人,有些时候确实让人贪恋,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合适,不能勉强。”
“唉!”贺峰沉沉一叹,这孩子怎么这样执着?“向南喜欢你,难道你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机会?”
“爸爸。有时候我很想放过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每当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我就没办法放过。有些感情太沉重,有些伤害太锥心,如果我没办法从过去走出来,那么对任何一个接下来要进入我生命的人都不公平。爸爸,我是受过创伤的人,我不能把我所受到的伤害加诸到任何一个无辜者身上。”贺雪生语重心长道,她的心还在地狱里苦苦煎熬。也无暇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傻孩子,你何苦为难自己?”贺峰心疼地望着她。
贺雪生移开视线,看着落地窗外沉沉的夜色,她说:“或许是太刻骨铭心了,没法忘记。”
二楼缓步台上,贺允儿站在那里,听着楼下客厅里那段对话,她轻轻一叹,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就站在她不远处,她心里陡然一惊。
贺东辰眸色沉沉地凝着她,半晌,他低声道:“来我书房一趟。”
贺允儿跟着他进了书房,贺东辰站在灯光下,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他盯着她,“允儿,刚才雪生那番话你听见了?”
“是,我听见了。”贺允儿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七年了,我对沈存希只是青春时期的迷恋,现在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最好是这样,我们是她的家人,我不希望你为了个外人去伤害她,你明白吗?”贺东辰道。
“我明白。”贺允儿在心里有点怕贺东辰,她这个哥哥严肃起来,真的挺吓人的。
贺东辰点了点头,“去休息吧。”
“哦。”贺允儿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上,她转过头去望着他,问道:“哥,雪生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去休息。”贺东辰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没有说,问题的症结在于连他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贺允儿知道在他这里找不到答案,她打开门出去了。
……
医院里,沈存希躺在病床上,就连沉睡中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严城推开门走进来,看见他憔悴的样子,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他除了急火攻心,还有就是连续失眠造成的。
在法国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入睡,回国后,几乎整夜整夜失眠。他知道原因,可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帮助他,沈太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沈太了,沈总要想追回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病床边坐下,想着先前他裹着浴袍就追了出去,想着白天他和贺雪生说起沈总的事,贺雪生一脸的漠然以及讳莫如深,他沉沉的叹了一声。
“沈总,您知道吗?沈太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太了,您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非她不可呢?”
沉睡中的沈存希给不了答案,严城起身,帮他掖了掖被子,他偏头看着输液管,这里面有安眠的成分,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贺雪生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闹,但是沈总都进医院了,总要通知一下贺雪生,至少也得搏一下同情。
这样想着,他起身走出病房,拨通贺雪生的电话号码,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沙哑的女声,他连忙道:“贺小姐,你好,我是严城。”
贺雪生刚洗完澡出来,声音被浴室里的热气氤氲得有些沙哑,她走到落地窗前,拿起自动窗帘遥控器按了一下,窗帘自动合上,“你好,有事吗?”
“沈总进医院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严城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贺雪生眉尖一蹙,冷淡道:“他生病了,应该找医生才是,找我有什么用?”
即使隔着手机,严城都差点被她语气里的冰冷冻伤,他道:“贺小姐,我不清楚你和沈总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沈总这七年来,为你守身如玉,再见到你后,又为你魂不守舍。就算念在过去的情份上,你来医院看他一眼总不为过吧?”上广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