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的目光从小桃的脸上移到了脖子上,小桃只觉得像被刀割上去似的疼,所有看过她这片刺青的人,没有不被吓到或是直捂嘴的。那种屈辱和羞愧,是小桃最害怕的刺痛。如今祁正修在看,小桃抖着身子很快把手捂在了自己的颈下。没有敢看祁正修,只是快速而匆忙地说着:“公子转过去吧,不干净。会惊了公子。”
祁正修的心有些莫名的酸涩,那片刺青,他终于看清了,细细密密的针留下的痕迹还能看的到,当初小桃一定很疼。祁正修只觉得身上都有些麻,而小桃闪躲的样子让他的心更加撕扯,就是这个烙印,把那个昔日纯真、娇俏的女子变得这么自卑、枯槁、苍老吗?祁正修的动作很快,按上了小桃的手,声音温和而笃定:“让我看看。不要逃。”
祁正修越这么说。小桃越往后挣,一丝不安和惶恐窜了上来,她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气定神闲,从来都无法做到。
祁正修却是用力按着小桃,任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了半分,小桃无奈。只得抬头,眼角泛潮地看着祁正修哀求道:“公子,绕了我吧,别看了。”给她留最后一点自尊也好。
祁正修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抚上了小桃的脖颈,他的动作很轻,像春风滑过一般,指尖有些微凉。
小桃没有想到祁正修会伸手上来,全身都僵住了,只是瞪大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祁正修,他不怕脏吗?祁正修的指尖每滑过一寸,所经之处便是一阵酥麻。
祁正修看着怔住的小桃,声音温和中带些凄凉:“不要躲开我。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以前那样,是哪样?小桃的脑子继续空着,只是机械地看着祁正修转过身去,从床边的桌上打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应该是祁正修带来的,小桃看着很陌生。祁正修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笔,蘸上旁边的一个小盒里的东西,向小桃转过来,微微笑道:“不要动。”
说完抬手,笔在小桃的颈下细细描了起来。祁正修手里的笔很小。不是一般写字用的笔,却比写字的笔稍稍硬些,蘸着盒子里的颜料,一点点,一丝丝地,在小桃的颈上绘着。
小桃的脖子凉丝丝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祁公子在帮她画那片刺青?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许久,才看着祁正修问道:“公子,怎么会想到这样?”
祁正修没有回答,依旧很专注地看着小桃的脖子,非常细致地描绘着。那一瞬,小桃的鼻子有点酸,眼睛也有些泛潮。这是第一个不嫌弃她的人,一如他从前的不嫌弃。小桃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翻滚起来,祁正修脸上毫不介怀的神情,全神贯注的神情,像看着什么艺术品般珍惜小心的神情,让小桃的心颤悠悠的感动着。
过了许久,祁正修终于把那片刺青全描好了,祁正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笔笑了笑,把镜子递给小桃。
小桃有些微颤着手接过镜子,定在了那里。里面的自己,颈下的桃花,就像外面阳春三月树上的一般,绽开得妖娆。再也不见墨痕,再也不见刺青。小桃简直有些喜形于色了。
祁正修放下笔,这才浅浅说道:“总不能一辈子把脖子遮起来。如果再用针刺朱砂进去,一来不一定能掩盖墨痕,二来会很痛。所以我找人讨教了一番,兑成了这种颜料,给你描上。这些日子,除了朝堂的事,我便一直在试这个配方,看怎样可以不褪色。”
小桃这次彻底呆在了原地,祁公子这些日子没有来。她也没有太在意,祁公子如今朝政很忙,又怎么会时时惦念她这个卑微不堪的人。却没有想到他会为自己研制可以遮盖刺青的颜料。小桃看着祁正修,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微颤着声音道:“公子的恩情,小桃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报答?”祁正修的眉眼划过了一丝落寞,轻声叹道,“如果要报答,我又怎么报答你割腕相救,在我看不见时的守候?”
小桃的脸有些红,那些过往被祁正修说出来,每一句都让她的心跳得好快,却有些异样的尴尬,小桃转着话题问道:“这样绘上,便可以不褪色吗?”
祁正修的神色黯淡了一下,随即勾唇笑道:“如今这颜料是不怕水的,你日常洗澡或是见水都不打紧的。只是时间久了,需要再补色描一描。”
小桃把镜子拿得更近了些,细细来回看了许久,终于抿唇笑了。漆黑过去,是不是就可以从头来过?
祁正修走了,临走前给红姑塞了不少银子,叮嘱她照顾好小桃,如果有什么吃穿用度不够,只管向他去要。红姑有些吃惊,本以为祁正修好些日子没来,是把小桃扔在脑后了,如今看祁正修又是这般大手笔,红姑忙应道:“大人尽管放心,桃姑娘在我们这里,那就是手心的宝贝,我会紧着照料。”待祁正修走后,又把秀菊和连翘给小桃安排了回去。反正有人给银子,红姑这才平衡。
花月坊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当红的姑娘,红姑善待,众人也尊重;不得势的姑娘,人人都不屑一顾。对小桃,自然是不服气的。没什么本事和手段,就靠着狗屎运得了皇上的封赏,如今又有人莫名地撑腰,那些姑娘对小桃都明着暗着给两句,小桃只麻木地听着。这些对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了。
赵光义在开封,偶尔会有南唐的使臣来,赵光义便会请使臣去吃饭喝酒,宴席上赵光义只管和使臣不停地喝酒,待使臣喝得七荤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