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下去吧,本宫不喝。”殿中传来苍凉虚弱的声音伴着阵阵咳嗽,侍女低声劝慰,随着玉盏摔裂的声音与侍女的惊呼传出殿外。
几名侍女狼狈退出,望着殿外远远行来的女子,宫装高髻,眉目婉转,身后拖曳的金凤在阳光下发出金色光芒。
匆忙俯身下跪:“参见皇后娘娘。”
女子扶着侍女的手,望着侍女端出的破裂玉盏低叹一声:“太妃娘娘还是不肯服药?”
为首的一名婢女诚惶诚恐的答道:“太妃娘娘不肯就医,也不肯喝药,奴婢实在万般惶恐。”
快步行来的婢女递上新熬好的汤药,皇后亲自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盏托盘,转身对众人说道:“本宫进去看看,你们不必跟着了。”
殿内明烛光影,皇后缓步入内,侍女将帷幔重重掀起,望见榻上细细咳嗽的太妃,虽已是太妃,却并不年老,依旧明艳动人,皇后望着这张同孝慈皇后几分相似的脸庞,黯然失神。
榻上之人望着逆光缓缓行来的皇后,竟落下点点热泪,口中低低唤着:“皇后娘娘……”
皇后收敛了心神,知太妃并非唤的是自己,端着托盘稳步上前,榻上之人似看清了来人,低低阖上双眼,口中缓缓念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嘴里发出阵阵笑声。
“太妃,您该服药了。”皇后将汤药放在案前,太妃打量了眼前之人,拉过她的手轻声言道:“你虽不如先皇后那般绝色,可着了这身凤袍,也让本宫恍惚见到了先皇后当年的风采。”
皇后伺候太妃将药喝下,太妃在药力之下沉沉睡去,眉黛紧凑,似梦中也不安定,低声口口唤着:“皇后……娘娘……”
皇后掀开淡紫色帷幔,行到殿前,手中捏着帷幔一角,虽陛下已严禁各宫悬挂紫色帷幔,可太妃还是如同常年一般,执意悬挂紫色帷幔在殿中,似在悼念着先帝,也似在缅怀那段少女时光。
恍如梦中,一道懿旨令她成为后宫之首,当初那日午后在校场见到的皇子也一瞬之间成了她的夫君,与她执手一生。
犹记得父亲与母亲接到懿旨的恐慌不定,犹记得那日墨司宁拉着她的手在桃花树下的灼灼耳语,犹记得初入皇宫时的惴惴不安……可如今,一晃都已过去七年。
步出外殿,倚了回廊阑干,一时怔怔出神。
身后婢女连声呼唤,皇后缓缓回过心神,听得婢女轻声说道:“陛下已经下朝了。”
皇后步入昭阳宫,年少英武的萧启已换过一身常服,怔怔出神的望着远处合欢殿中盛放的合欢花,听见她步入殿中,转过身子与她遥遥相望。
“太妃身子越发不好了,怕是时日不多了。”皇后轻言与他说道,当今陛下以孝为先,尊太妃在宫中安度晚年,皇后自然恪尽职守替陛下尽孝道。
年少英武的皇上抬眸看着她,执了殿中琉璃于手中细细抚摸:“既然如此,那就让静姝早些回宫吧。”
皇后低声应道,想起远在西北的静姝公主,自幼得先皇后抚养,在先帝与先皇后相继驾崩之后便承欢太妃膝下,想来若是公主回来,太妃定然会欣喜一番。
“转眼又快到了父皇与母后的丧期,看来也是时候让司宁与静姝回来了。”萧启坐在榻上,看着殿中珠翠琳琅的皇后,皇后身子微微踉跄,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司宁,墨司宁,呵……皇后心中沉沉压下,走上御榻,望着萧,当初思慕司宁,却因一道懿旨入主东宫,成了一国之母。而司宁呢,远在西北,与静姝琴瑟和鸣。到底陛下还是愿意遵从先皇后懿旨,纵然知悉她心中之人是谁,与陛下相携七年,虽不是款款深情,却也是相敬如宾,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儿女,皇后握住萧启的手,莞尔一笑。
自金凌门铺下的红毯开道,少年皇帝携了皇后的手站在高高玉阶之上迎接肃亲王与静姝公主回朝,帝都中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赫赫威仪的皇家仪仗肃立两侧,肃亲王与当今陛下自幼一同养在先皇后合欢殿中,亲切犹比亲生兄弟,只见蟒袍玉冠的肃亲王躬身行礼之后望着陛下会心一笑,陛下自玉阶上发出的阵阵笑声爽朗不羁,身侧的静姝公主温婉的立在肃亲王身侧,嫣然一笑,陛下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不禁言道:“何时让朕喝喜酒啊?”
静姝公主先红了脸颊,低眉看着身侧的司宁,司宁一拳打在皇上身上悄声说道:“总得等她及笄吧。”
“那也快了,再过几个月,咱们的静姝可不是也要及笄了,到时候就在宫中办了,太妃思念静姝,有了喜事,太妃也可早日康复。”
司宁转头望见一身皇后冠服的吴菲儿,略略收住笑颜,躬身行礼,曾经那个在桃花树下巧笑嫣然的吴家小姐已成了如今端华高贵的一国之母,司宁淡淡一笑,吴菲儿巧笑一声,握住皇上的手,另一只手微抬:“肃亲王免礼。”
静姝匆忙入宫见到太妃,太妃望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只抚着她的鬓发一声声念叨。
晚宴起,俊朗不凡的皇帝端坐在御榻之上,皇后静默一侧,殿中嫔妃皆宫服云髻,望着御榻之上的皇上,无不低眉柔情,殿中珠光流转,肃亲王位于御榻首席,静姝公主静静安坐在他身侧,偶尔两人低声耳语,一片言笑晏晏。
“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净相国?”皇上举起酒盏,望着殿中空着的位置问道身后内侍,身后内侍刘公公自先帝之时便伺候先帝,萧启登基之后,依旧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