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在旁时刻注意着两人的举动,见林大磊夫妇竟要把石碾子借给自己家用,又惊又喜,谢了又谢,而后呼喊着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过来一同向两人道谢,在旁观看的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虽说把石碾子借给他们使,但牛却不忍心一同借给他们,他们家人多地也多,麦子自然也就多,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不忍自己的牛如此受累。好在他们也借到了别家的驴子,倒也是方便了许多。
有的人在旁看着,就有些跃跃欲试,想那林大磊不过是性情冷淡,心眼并不坏的,借个东西罢了,况且自己也没有得罪过他,本身也是想和他多多走动的,此番倒也是个机会。
那两边排在前头的人倒还好,排在后面的人,就逐渐的散开了来,慢慢地向林大磊这边的方向靠拢来。
王婶一家乐呵呵的用着石碾子,月娘与林大磊收拾好准备回家,见蔡氏也正满头大汗的排在东边那个队的中间位置,怎能忍心,就上前唤了一声,道:“......若是不嫌弃,待王婶家里的麦子轧好了,就用我家的罢,这天气实在太热,这么多人,即便是等到天黑了,也不一定轮得到,实在是辛苦又耽误时间......”
蔡氏自然连连道谢,这么热的天气,能有如此行方便的事,谁会往外推呢,更何况她看月娘向来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客气了。
有人见月娘这般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声音又像含了糖似得,听的人心里都甜滋滋的,又是这般的美人。这么热的天气,人家都是满身的大汗,只有她因为太阳的光照,显得皮肤愈发的白皙,像是透明一般,还可以见额上嫩生生的小绒毛,比那小孩子还要稚嫩几分似得。
便上前趁机搭了话:“......因为天气实在太热,看这样子,明后天的怕是要下雨,若不赶紧把麦子轧好了,但不知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家里的粮食都快见底了,实在是等着这麦子来过以后的日子呢......”
月娘抬眼看向来人,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灰布衫,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看样子,家里应该是挺穷的。
月娘心就软了下来,自然道好。那人自是感激万分,像是遇到了大恩人一般。其他有着同等心思的人就再也搁不住了,纷纷上前恳求月娘也能帮他们一帮,许多人将月娘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从未经过这种事的月娘不免心慌不已,好在林大磊看着不妙,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挤进去把她护在身后。众人向来惧怕林大磊,如今见他黑着脸,满脸不悦的盯着众人,便不敢再有所动作了,连声音都渐渐低了下来。
月娘见氛围如此僵冷,不想拉林大磊被人怨恨,便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没有受到伤害,让他安心。
林大磊定了定心神,望着或是惧怕,或是祈求,或是担忧的一些神情,他自是不会拒绝大家,只道这石碾子可与村中的石碾子一般,大家想用便用就是了,不用这般小心谨慎。
众人听了均是震惊,之后又是感动的道谢,又是承诺以后有什么能帮的忙的,皆是义不容辞,还有的道要分一些轧好的麦子给林大磊家里送去。
林大磊一一婉拒了,拉着月娘望牛车的方向走去,待她上了车,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就拉着车子往家去了。
车上的月娘就柔柔的朝大家笑着,于是在村里人的眼中,这林大磊家两口子已不再是之前那般不好相与的了,众人皆起了交好之心,这村中的石碾子每年都是先等林大磊家里用过之后方才使用,关系愈发的融洽,此乃后话。
月娘就坐在牛车的前头,前面的林大磊不动声色,但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她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瞧,即使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她这等火热的盯着。
微微侧了头,林大磊就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月娘悬在空中的两条腿就晃了晃,笑嘻嘻的讨好道:“我知道我家大磊是个心善的,可今儿才知我原先都是鼠目寸光罢了,原来我家大磊的心底,比我这个妇道人家还要慈几分......”
林大磊知道月娘是在故意抬举自己,哄了他高兴的,也就顺着她的话道:“如此,你可是开了眼界了,难为我一八尺的汉子,竟要理会那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体谅着他人的情绪......”
月娘就捂了嘴:“你少在那装委屈,那么多人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你就能忍心?反正也少不了你一块肉,还做了这一等一的好人,人家心里可都拿你作大菩萨看待呢。”
林大磊就回头淡淡的瞥了月娘一眼,月娘立马噤了声,但等他回过头去了,又忍不住捂嘴偷偷的笑了起来。想到刚才他被众人围着道谢时僵硬不自在的模样,又偏要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来,实在是可爱的紧!如此这般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家三石就有可能再次融到村子里面去,这样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