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一子在看到那颗石头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如野草般疯长出一股冲动,好似如果不去拿这块石头,就从此遗憾终生。她很少有这样的冲动,因此格外诧异,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石头,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却忍不住又伸出去,情感和理智之间的对抗令她险些无所适从。
她回头去看枢,后者本就一直担忧地望着他,在看到她看过来,牵着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在一瞬间给了一色一子莫大的力量,她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将那块石头拿到手。
于是这一次,她果断地将手放在了石头上。
下一秒,大脑深处忽然嗡地一声巨响,好像谁将那远古的晨钟恶作剧般放在了她的耳边,巨大的鸣响几乎把她的灵魂震碎,永世不得翻身。少女眼前霎时一片雪白,大口大口的血涌出嘴唇,哇地吐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大滩,一而再再而三。
倒地之前,一色一子隐约看到了挣脱出戒指的笔记本,以及向她飞奔而来的枢。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那颗石头有问题,究竟是对笔记本有威胁还是干脆就是它的帮凶,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笔记本越是阻挠,她越要上山来,所以最终她来了。先前那么多次的精神攻击都可以算成是笔记本在逐步削弱她的实力,而诡异地停止攻击的那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它在积蓄某种力量的过程。
然后在刚才,在她精疲力竭,再也无法抗住任何精神攻击的情况下,一击必杀。
真特么的……看得起她啊。
“枢……”她无声地开合着唇,“石头……”
“一子,睁开眼睛。”枢抱着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写满了焦躁和绝望,“听话,睁开眼睛,不要睡过去!”
一色一子听到他的话,心里忍不住笑。真像台词。
她逐渐合上眼,像是整个人跃下了悬崖,不停地下落,下落,下落,周围响起了凛冽的风声,呼啸轰鸣,犹如一场动听的奏鸣曲。
死了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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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太天真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地死掉了吗!!
这么简单就死了的话笔记本情何以堪啊!!
作者情何以堪啊!
一色一子目光呆滞地望着黑乎乎的房顶,平躺着的身体僵直如石板,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无比。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睁得太久,又酸又涩,几乎要流泪,却又觉得自己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凭眼泪肆虐而无法动弹。
她头疼,特别疼,疼得只要稍稍一动就撕心裂肺,疼得脑子里几乎不能容忍任何东西存在。身体也疼,那是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感,最终都会指向头部。事实上一色一子觉得,就算此时有人拿把刀捅进自己身体,只要头痛继续,她就根本感觉不到其他。
并且,她很饿,饿得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张纸,随便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吹出去,又像是垂垂暮年的老者,濒死之人,只剩下一把骨头。那种对血的渴望仿佛被谁恶意地扩大,伴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危险之极,像是一种酷刑,源源不断地煎熬着她。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想杀人,特别,特别的想,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冲到人群里大开杀戒。不是进食,是杀人,夺取某个人类的生命,就像那时候在不夜城里第一次动手杀人一样,把对方吸干,然后像扔破布一般扔掉。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犹如洪水滔天,怎么都堵不住,也疏导不开,越是遏制,就越是反弹得厉害。想杀人想得发抖,却又因为不停地自我阻挡而更加折磨。
明明这不是她的本意,却又是她的本意。
这样的感觉,大概没人能懂吧?
一色一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本能地觉得害怕,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自己,思想也不再是一色一子的思想,像是有一双手,提线木偶般地操控着她。
唯一能归结出的一点,就是她还活着。
还特么坚强的活着。
此时此刻一色一子真的觉得自己所向无敌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东西吗?只要笔记本在自己身边一日,这种事就不可能成立吧?
真不知她是不是该适时地生出一些扭曲而变态的安全感。
玖兰枢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苍白的少女,微弱的气息,空白的表情,不断流泪的木然的眼。
心忽然像是被谁用针狠狠地刺穿,他下意识地摁了一下心脏的部位,感受到那里不正常的跳动,对床上那个少女的心疼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走到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少女的眼睛合上,微凉的手心覆盖在眼皮之上,凉丝丝的,令一色一子的大脑又清醒了些许。
他俯下/身,在她干裂的唇边落下一吻,久久没有离去,仿佛要在这一刻将胸中所有的情绪都透过这个吻宣泄出去。
绝望的守护,失而复得,浓烈的恐惧,深沉的惊心的情感,都化为了这一个吻。
而后,一色一子听见了枢那特有的轻柔磁缓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呢喃,叹息般,隐忍而颤抖。
“我好想你……想得快要肝肠寸断了。”
一色一子的眼泪忽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