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简荣越登时从座椅之上倏然站立起身,抬步朝着杜氏快步而去,一把将简秋掩至身后。
简秋目光微闪,并没有开口,却是静静地站在简荣越的身后,低垂着眉眼,众人看去,不知此刻的二小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而方才那样惊险的一幕已经是尽数落在了屋子里头的众人眼里。
二夫人何氏与三夫人张氏对视一眼,顿时朝着老祖宗孔氏看了过去,但见老祖宗孔氏显然也是分毫未曾料想到,杜氏竟然是会这样子做了。
孔氏拄着拐杖似要强撑着起身,一旁的方妈妈赶紧连声劝道:“老祖宗,使不得,大夫说了,要歇着。”
试了几试,仍旧是不能站起,孔氏只得作罢,却是冷沉着面色,看向杜氏,就是用了所有力气一般叱喝道:“你这是成何体统!”
手上的力度掐的杜氏只觉得一阵疼痛,又是听见了老祖宗孔氏这样的一番话,杜氏原本微微血红的眼一下子变得澄澈,面上却带了几分迷蒙,转而似乎是想到了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般,面上忽然转白转红,还不尴尬一旁。
倏地,下一刻杜氏就是两腿一弯,直直要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一时间又是怔住了满屋子的人。
姚妈妈却是及时上前,倒也是跪了下去,却是那满是褶皱的面容之上十分的焦急道:“大夫人!大夫人,您是不是又被魇住了?”
这话一出,这屋子里的人更是上了心了,看向杜氏的眼越发的满是狐疑了。
简秋心中微微一动,余光扫视一眼四周,但见简荣越一脸沉思地看着此刻跪地垂着脑袋的杜氏,那脸上原本的怒火却是没有开始的那样的现于神色之间了,在看老祖宗孔氏,更是也十分猜疑般地看着杜氏。
看着如今的情形,简秋实在是不得不说,杜氏,这位心机深重的如今简府长房第二位主母,果然倒也是实至名归,这样的局面,还能动摇人心,果真是不能小看呢。
只是,尽管如此,简秋却并不觉父亲简荣越会就此相信了杜氏,或者完全消除对杜氏的猜疑。
要知道,在大岳,一向皇帝最为厌恶的莫过于便是魇魔之类的旁门之事,而作为左相的简荣越,如今的简府闹出了这样的事,这世间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还是长久生活在这盛京之中,更是闲话盛极之地。
若说是没有在杜氏的房里搜出些什么,按着如今的厉害关系,简荣越也必定不会多说些什么,然而如今就是从杜氏的云尘院之中搜出了东西来,那么,就说不清了。
何况,若是简荣越还是犹豫不决,她也不介意替父亲做出最后的决断,毕竟,要将一个本就既定存在的事宣扬出去,让京都沸腾此事,如今也绝非难事。
简秋清泠的眼眸仍旧清明,低垂着眉眼,依旧未发一言。
杜氏抬眼,只是看着简荣越,眼见简荣越眼里的怒气已经是慢慢退却了下去,心中一喜。
偏偏喜悦还未及面,杜氏便听见了孔氏分明带着冷寒的话语响起:“荣越,还做什么呢!”
话语之后,杜氏分明见简荣越看向她的目光终于满是冰冷,杜氏心中顿时一沉,多年的夫妻,杜氏自然知道,简荣越此刻的神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没有转圜了!
杜氏心灰意冷,却是心底还是存着一个执念,她势必要做到的执念!既然如今她的主母之位定然是保不住,那么,她也一定要让算计她的人下地狱去。
尽管此刻的简荣越神色淡漠,却是没有了怒气的,可见简荣越心里还是已经开始质疑这事的真假之理。
“起来。”简荣越淡漠地沉声说着,却话语之中已经没有火气了。
流连已经到了简秋的身边,简秋只是摆手,却是听见了简荣越的声音响起:“带你家小姐站远些去。”
“是。”流连登时应声,扶着简秋往一旁的孔氏靠了过去。
杜氏已经由着姚妈妈的搀扶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简荣越注意到了杜氏一手之上还提拎着一个茶壶,不由皱眉:“你带着这个来作甚?”
握着茶壶的手略微收紧,杜氏目光扫了一眼边上低眉顺眼的简秋,复又看向简荣越时,已经是惨然一笑:“这里头是梅花酿。”
简荣越听闻,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只是没有说话。
“这是那年我与老爷所说之后在云尘院埋下的,也说过,待二小姐重新回府之后,便开了坛来喝上一盅。”
淡淡的话语,说的十分平静,简荣越却听出来了杜氏的话语之中,分明带了几分后悔,简荣越目光微闪,看了简秋一眼。
简秋听闻杜氏竟是说这话,眼里倒是闪过一丝惊奇,微微抬眸,视线流转,深深看了一眼那方的茶壶,心中微微一动,但见杜氏唇张了张。
“也许,这个时候,已经是牵强了,只是老爷,我还是有一个心中挂念了许久的念头,老爷今日还能圆我这个心愿么?”
简荣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凤眼之中,流转着的仍旧是百转千回般的温婉,那白皙如玉的娇容之上,因着岁月的流转,已经印上了痕迹,再也不复十几年前的少女模样,可是简荣越此刻脑海之中霎时间还是想起了当初年少之时的杜氏,那时候的少女美好的容貌和品性。
当初的青梅竹马。
须臾,简荣越沉沉道:“什么?”
杜氏面上一喜:“这梅花酿原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