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从南边窗户看过去,正好可以瞧见一片竹林,想来,定然是那小土匪所说的地方。
许是因为饭点的缘故,目光所能及的范围,空无一人。
从窗户跳下,前往竹林走去。
脚下就像灌了铅一般,往前每走一步,可谓是举步艰难,心中极为忐忑不安。
昔日,总是听闻到小鹿乱撞这般的词语,还曾觉得无语,觉得好笑,如今才发觉,老祖先的智慧,有多博大精深。
这一走,才发觉到,所谓的黑风寨,原本并非是建在半山腰,而是建在山麓的位置。
分明记得有颠簸,有上山的感觉,想来,定然是那些土匪为了避人耳目,为了防止别人知晓黑风寨的真正窝点,故意而为之的行为。
走了将近两里路程,仍是不见尽头。
不见尽头,亦不见人影。
上天许是见我此刻的心情太过紧张,打算给我缓冲的时间,又往前走了三四里的路程,仍是尚未见到人影。
人影未见着,倒是见着一处小溪。
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远远望去,溪底的海藻与鱼类,一目了然。
昆仑山一带,气候极为严寒,较之大明江南地区,较之大明淮河以南,山川河流极其稀少。
许是因此,对于江河湖泊,我总是有种特殊的情愫。
或许,不单单是觉得稀奇的缘故,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昆仑山之巅的后院,有一处湖泊,并非是纯天然的湖泊,而是人工的杰作。
湖泊旁边,是林立的假山,将湖泊包裹在其中。
初道的时候,觉得新鲜,便会每日坐到湖边的大石头之上,自娱自乐,自个在那玩水。
待有一日,无意当中回头之时,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不远处假山之旁,正赫然站着一位男子,红色的皮裘,绝世的身姿,不是公子刑天,是谁?
只见他斜着身子倚在假山之上,姿态极为随意,极为慵懒。
好美,好美,宛若画中走出的天神一般,全然不似人间所有。
许是正对着阳光的缘故,那一刻,生生有些睁不开眼。
时隔多年之后再回想起,那日,何曾来的什么阳光,分明是个阴天,乌云密布。
岂是被阳光给刺着,而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使劲揉眼,揉了半晌,待再次睁开眼睛之际,岂还再有公子刑天的身影?
后来才知晓,那处假山,那片湖泊,原是他一人的圣地,不料被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初生牛犊给霸占了去。
听公子刑天身旁有位小弟子议论,才知晓,公子刑天不在无常宫的时候,十有**会去那片假山附近。
昆仑山之巅的弟子个个知晓他的忌讳,不敢有一人前去打搅。
而我,从第一次侵略这个地盘算起,到第一次察觉到他的存在,起码来过数十趟。
那时候,手无缚鸡之力,一丝一毫的武功都未有,听觉,实乃凡俗苏子,自然察觉不到周遭有高手的出没。
可公子刑天不一样,他武功盖世,光听呼吸声,只怕不仅知晓有人,还能判断出是何人。
在我所来过的这数十趟中,有多少回,是他知晓我的存在,但我压根并不知晓周遭有他的存在?
每每那时,他既不现身赶我走,亦不与我聊天,也不晓得,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公子刑天并非我所接触到的第一位男子,凭心而言,那时,姑且不论他人,就连阿尔苏与我的交情,都不算浅。
然而,公子刑天却是我生平第一次深层次接触到的男人,却是我第一次用心接触到的男人,更是我平生第一位猜不透、摸不着之人。
那时,太过年幼,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对男女一事,极为后知后觉。
打从十四周岁之后,便有不少男子慕名上门求亲,也曾想过嫁人一事,但对周遭的那些男子,并无太大的感觉。
无好感,亦无恶感,别人不论,对阿尔苏就是这种典型的感情。
与其说是无好感,倒不如说是无好奇,无关心,无过问,说地直白一些,那便是无兴趣。
许是由于公子刑天太过神秘,以至于对他产生了好奇心。
当时并不懂得,这世间有些感情的开始,正是基于好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想到此事,再进而联想到其他,这些年,似乎自己从来都是站在明处,站在显而易见的位置,而他,一直都是在暗处。
从来都是他能看到我,看到我的表情,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对他,始终是一知半解。
站在我身后的那些时日,默默关注我的那些时日,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昔日,曾经一度,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且,饱尝单相思的滋味。
倘使,倘使从一开始单相思的,并非是我,而是他,一早便是他,又该如何,又该如何呢?
他的心迹,隐藏地很深,但并非无迹可寻。
当初看不明白,看不懂,如今蓦然回首,不由得发觉,早在许久,早在许久许久之前,他对我,早已与众不同,早已暗生情愫,早到,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程度。
心思飞转之际,脚下的步子,继续朝前迈去。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呼啸声,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前方四五十丈开外的位置。
距离并不算太近,身上的衣裳,并非是白色的锦袍,亦并非是红色的皮裘,然而,只屑一眼,我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