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心结后,整个黎家最愁的,反而成了黎嘉骏。
她甚至破天荒的没有做恶梦,而是辗转难眠了一整夜。原因就是,追她的这个小妖精太浪了,让她硬生生体会了一把绕指柔的感觉,这不对啊,明明她才是那个美人关好不好!
等等,从目前的颜值上来说……她只能算病鬼关……
老天爷你真坏!人家hold不住人-妖恋啦!
不过幸好她的担忧并没有困扰她很久,因为在第二天,军校狗秦梓徽就乖乖的滚回学校训练了,这时候前头战火连天,哪来什么学五休二,学校恨不得把学生关在小黑屋里来个监-禁play,别说约会了,下次见面都可以用绵绵无期来形容。
她既松了口气,却又有另一种惶惶不安的心情涌进来,与原先无孔不入的恐慌感此起彼伏,呈分庭抗礼之势,这种感觉在她偶尔放空脑子时特别明显,她时而感觉周围冷气嗖嗖,让她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保护自己,可没等她动作,另一种感觉却丝丝密密的缠绕着她,好像温水一样将她包裹起来,莫名的,就能让她平静下来。
这种变化非常直观,家里人都能察觉到,于是原本对于“小三原本乖乖的结果一谈恋爱男的立马就敢上门拐人简直要上天了”的那点怨气也就消散了。过了几天,秦梓徽来电话说他们有高射炮公开试训,请她和她家里有空的人都去围观。
高射炮公开试训原本就是演给那些对于重庆防务有疑虑的达官贵人看的,其实并不适宜千金淑女的评赏,奈何可怜的秦梓徽葛格本身已经与娱乐或者自由这类词完全绝缘,他唯一能约的方式便只有找个由头让妹子过去,所以黎嘉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陪同的是同样收到请柬的“青年企业家”大哥。
兄妹俩路过磁器口古镇到了江边,那是一处宽阔的滩涂,面对着滚滚的嘉陵江,那儿已经熙熙攘攘的站了不少人,也有一排排座位逐级而上搭在后头,沿江则是一排高射炮,造型简单,炮管冲天,炮管旁是一个控制座,每个高射炮周围都笔直站着六个士兵,他们挺胸立正,昂首望着远处的主席台。
“谁坐在上面?”黎嘉骏心里一动,问大哥。
“反正不是校长。”大哥悄悄回答。
黎嘉骏点点头,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她甚至举一反三的意识到主席台上坐的可能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因为此时全国所有了不起的大人,都在前线。
前阵子最后一次得知校长的行踪,他正在徐州组织一个什么豫东兵团,纠集前线所有能纠集的力量——把李宗仁麾下的所有部队救出日军的包围圈。
当时,日军两个方面军已经从南北两个方向往李宗仁撤退的道路夹击,打头的就是日军最臭名昭著的凶悍部队土肥圆,就当时日军的速度和行军路线看,南北西三面已经全部被围,我军似乎只剩下往东跳海一条路了。
终日打雁到底让大雁啄了眼,曾经逼得日军抱头鼠窜的徐州大口袋如今掉了个个儿,现世报快得李宗仁都没反应过来,前方的报纸什么消息都有,共同的主题就是撤退乱象,几十万部队像炸了的马蜂窝一样抱头奔逃,兵不见将将不见兵,别说组织收容和撤退的长官了,沿途的百姓那是真的苦不堪言,出门一望,穿着军装的都是打劫的。
倒是负责殿后的张自忠军团表现惊人,不慌不忙不说,还连着打赢好几场遭遇战,其中要数日军的一个辎重队最为肥美,别人撤退是丢盔弃甲,他们撤退是越撤越肥,也是撤出了独特的风采。
这么几个新闻对比洗白,一时间张自忠自徐州会战一来逐渐回转的声望再次如日中天,也不枉他这般鞠躬尽瘁了。
但是再怎么光鲜粉饰,撤退就是撤退,沿途自己人就必须三光自己人,炸光,搬光,撤光。为了拖延日军追击的速度,果军也算是拼了,及至到最后关头,到底还是炸开了黄河堤坝……
黎嘉骏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往下想,就会想到现在烽烟初起的武汉,想到现在可能还在那儿的二哥。然后……然后她大概就要抑郁跳江了。
远处训练的军校学员正在向主席台报告,她远远望去,并没有看清哪个是秦梓徽,只觉得但凡身量高一点的都像,心里有些疑惑,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不是应该有什么心电感应吗,他明摆着应该是在这群军校学员中的,可她这都快看瞎了,都没看出哪个是。
“骏儿,你看,那个是不是?”大哥忽然用手肘捅了捅她,指了指那个报告完毕正从主席台往回跑的学员。
黎嘉骏一看,挑了挑眉,默默的看了大哥一眼。
“是不是?”大哥问,他其实已经确定了的,只不过好心给妹子指一下,却没想到,妹子心里已经开启弹幕模式了。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大哥只是眼睛尖而已才不是那个什么心电感应情人西施呢……
不过,秦梓徽居然就是那个报告的人,天知道刚才那糙汉子的声音可是声振寰宇,围观群众大部分估计都没听清他在嚎什么,当年的北城区四海升平茶馆顶梁柱现在居然成了这样,黎嘉骏要是还是当年那个票友,估计立马得粉转黑了。
秦梓徽跑到第一座高射炮边上,举起了小旗,开始发令。
“前方敌机!高度,七十!射角腰三杠零零!修正弹道!放!”
轰轰轰轰几声,一整排的高射炮吞吐着焰火发射了一轮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