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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骏还记得,九一八前,那场空前盛大的婚礼。乐—文
英挺帅气的东北军骑兵小伙子,俊秀娇俏的名媛淑女,排成长龙的迎亲队伍,和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红色的河流汇集在战前的奉天城,玫瑰花瓣混合着写了囍字的红纸遮盖了半边天,沿街有凑热闹的住户要来了彩纸从半空撒下,北方队伍大风吹开了花瓣,带着一股香气席卷向远处。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幸福的不容置疑,一面希望这条辉煌的路永无终点,一面又盼着新人快点走上人生的新一个台阶。
那时候黎嘉骏还是一个只会凑热闹瞎搅和的迎娘,跟着大哥鞍前马后的蹭好处,“双喜临门”光环下,熟悉的亲友基本都准备两手红包,见她就塞,笑着喊她大学生,又要给她新人的红包,祝新人百年好合,黎嘉骏的快乐简直要混淆了神智,她每次回想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轻飘飘的要消融到云里去。
提着行李走出东北大学时,她也想起了这一幕,那个时候便已经觉得物是人非,以为这一切辉煌都已经成了战争前最后的晚餐,比昙花还绚烂,却比昙花还短暂。
可万万没想到,最物是人非的时候,还没到。
黎家三小姐要出嫁。
她原以为这顶多算是家里的一个大事。
秦梓徽老光棍一个,无车无房,父母双亡,他蹦跶到天上去顶多捅出个窟窿,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大概是黎老爹最满意他的一个地方了,这个毛脚女婿无依无靠,跟入赘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一心一意宠着家里不省心的老三,其他硬件问题根本不是事儿。
可真当他带着二十来个轮休的军官上门商量迎亲事宜时,看着一群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的帅高个儿,全家都惊了。
“车队,礼宾马队,乐队,房子都已经备好了,主要是来看看届时怎么个排布,毕竟大舅子也做了不少准备。”
“有劳了,骏儿,去我桌上拿个皮包,就在正中央。”大哥吩咐道,这边金禾和雪晴开始端茶送水,黎嘉骏刚把皮包拿下来,大嫂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上门了,打头就是唐亚妮:“哎呀我就说怎么这么热闹,好多人啊!”
大嫂笑:“这个如何是好,地方都不够了。”
唐亚妮身后的姑娘们也只有十来个,一进来就和一群大老爷们撞到,立马收了声,两边都卡壳似的呆望着。
这特么分明就是相亲会啊!话说结个婚干嘛还双方带团队见面,跟约架似的,到底谁是主角儿啊!
这边唐亚妮好歹订了婚,还有点理智,见到黎嘉骏就笑:“哎呀嘉骏可算见到你了,你可真行,不声不响就把院草给逮了,诶诶诶,不是说新婚之前不能见面吗?躲回去躲回去!”
秦梓徽从黎嘉骏手中接过皮包拎着,笑:“那可不行,躲远了找不着怎么办。”
又是一片起哄声。
大嫂和唐亚妮带着一群姑娘们去了黎嘉骏屋里,快十二月了,天冷得很,也不方便在旁边露台坐,说是开开婚前动员,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来玩,黎嘉骏搬足了点心茶水,就开始唠嗑。
猛然发现自己这婚还挺有影响力的。
上至大公报的同僚和军统的维荣,下至报纸的读者和自己的粉丝,不少人都知道了自己要成亲,更遑论黎家在这的这一年陆陆续续交的朋友,姓孔的姓宋的都有,难怪要那么多伴娘伴郎,因为到时候宾客都不少。
听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伴娘服装和拦门的节目,还有到时候哪些重量级宾客怎么安排,在一旁补
针的黎嘉骏越来越心虚。
没错,补针。
姑娘出嫁按习俗要自己准备被套枕套,她不会也懒得弄,无奈的秦梓徽只好亲自包办,画了图样请绣娘,只是空出点边角花样让她补两针意思意思。
现在看其他人都那么慎重,就她这也蒙混那也走过场,还真是……该干嘛干嘛吧。
果然懒人有懒福。
散会后,送走了所有客人,家里人都一脸梦游的表情,二哥要工作,没参与会,回来问:“商量的怎么样,从哪迎亲?”
果然直捣黄龙,秦梓徽并非入赘,黎家人没谁考虑过这点,但他需要时常留守军营,婚后黎嘉骏还是会和家人住在一起,可是军营并不能用来迎亲,那么她从哪儿出嫁就成了问题。
“他有房子,不大,够用。”大哥答。
“啥?!”兄妹俩。
“他现在可是校官,会买不起房子?你们未免太瞧不起人。”
“哦!”二哥一脸赞同。轮到黎嘉骏纠结了,原谅她一直觉得房子都是天价不动产,从来没考虑过房价问题,莫非现在房子都这么便宜?
“在磁器口迎亲,喜宴办在临江楼,订了五十八桌,拜了堂新娘回家,新郎敬一圈酒也走,酒席不要超过三个小时,酒不多上,确保每人都能清醒回去。”
“遇到轰炸怎么办?”二哥又直捣黄龙。
大哥一顿,起身满是杀气的看了二哥一眼,甩下一句话:“你来看灯笼,降了就散!”
二哥笑嘻嘻的应是,看大哥走了,转头看到在金禾刚端上来的碗里偷了一个猪蹄啃得满嘴流油的黎嘉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抢过猪蹄扔在碗里:“吃吃吃!就知道吃!喂肥了送出去,你跟猪有什么两样!”
黎嘉骏舔了舔手指,又从碗里掏出那啃了一半的猪蹄,慢条斯理的说:“不是你把人喊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