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晨辉低着头不在心里草草合计了一下,当着伯母和左晨曦的面,这一次伯父总不至于再朝他扔茶杯子吧,而且现在茶几上那杯子还是清朝的古物,比上次那个贵重得多,伯父再怎么气也不至于拿心爱之物撒气。
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后,他胆子也肥了起来,虽不敢抬头,但还是硬邦邦的说:“我那场子干净得很,也不藏污纳垢的,他们要整顿让他们整去。”
哐当!
左晨辉倒抽了一口凉气,左副市长还真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朝他扔了过来。
左晨曦见状脸都白了,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扣着沙发垫子不敢做声。
伯母连忙跑过来查看左晨辉的伤情,心疼得皱了眉。她正要招手叫阿姨拿药箱来,却被左副市长一声“谁都别管这畜生”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左晨辉被砸中了额角,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就一直低着头。
左副市长揉了揉眉心,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脑子要有夏家那小子一半好使我就不必费心了。”
左晨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全天下也有且仅有夏榆柏那么一个聪明到极致的,要是真的全天下人在十三岁就熟练掌握微积分和量子理论了,那么本科文凭不就和小学毕业证一个含金量了吗?
左副市长把头转向左晨曦,骂道:“还有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别顾着忙生意,有空管好你弟弟,他要钱你就给钱,哪天他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左晨曦乖巧的垂着脑袋,一副受教的好学生模样。
左晨辉胸口一阵发闷,刚伸手揉了揉电话就进来了,看场子的小弟说有人带了毒\/品进来,刚好被条子给抓了,竟然还有记者跟拍。
左晨辉惨白着一张脸挂了电话,终于明白伯父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了。后来他才知道,原老板那么火急火燎的把店子转给他是有人授意的,他们挖好了坑,就等他这个傻瓜来跳,当然这是后话。
伯父虽然脾气大,但相较于老爷子那层出不穷的折磨人的方式而言还算比较平和的,把两个晚辈教训了一通后就起身回了书房。
左家姐弟两一前一后出了左副市长家门,左晨辉烦乱的走在前面给局子里的朋友打电话,手腕子突然被他老姐给扣住了。
“之前小陆差点杀了乔润青儿子那事儿我听伯父说了,左晨辉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动了我公司的法律顾问去局子里跟人谈判我他妈却今天才知道。之前我让你照顾小陆是看在谢永薇的面子上,现在我那个图书馆项目已经拿到手了,你以后可别再和她有什么牵扯,乔润青就那一个宝贝儿子,又是个大明星,心里肯定把这事儿记在我们左家头上了。有这个把柄在,他那边的人以后没准还要拿她的事做文章。”
左晨辉心烦意乱的挥开手,心想老子都有将近四个月没和陆清浅那女土匪联系了,五一节那天知道她要来不也胆怂的躲了吗?你们还旧事重提个什么劲儿!
局子里那朋友电话关了机,他烦躁的把手机扔进车里,连招呼都没跟左晨曦打一个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刚才被那清朝古物一砸,左晨辉额头上立即肿了一个大包,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
他觉得伯父教训他也是应当的,在他眼里伯父早就是等同于父亲的存在了,父亲教育儿子天经地义,所以也没什么只得叫屈和抱怨的。
左晨辉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光头拨了个电话,让他问问古董市场那边最近有没有价格合理一点的古董茶杯出售,乾隆时期最佳。
微凉的夜风吹进敞篷跑车里,主城区里霓虹闪烁着耀眼的光把黑夜照亮。这么美好的初夏夜晚,左晨辉却只能跟游荡在午夜里的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穿过火龙一样蜿蜒在海上的跨海大桥,穿过林立着高楼的中心城区,不知不觉就去了城西老城区那家藏在巷子里的粥铺。
巷子口,一对中年夫妻摆了几张桌子做快炒生意,老板在肩膀上挂了条白毛巾光着膀子在炉前炒菜,火光随着他掂锅的动作窜得老高,老板娘则穿了件深蓝色的围裙穿梭于桌前,点单、下单、端菜,忙得不亦乐乎。
左晨辉把车靠边停了,直接步行穿过热炒摊子往巷子深处走。
路灯好像坏了几盏,小巷子有些暗,大概是二楼的住户刚给花架上的木槿花浇过水,滴落下来的水打湿了在这个飞速前进的城市里难得一见的石板路。
偶尔有两个醉气熏熏的人和他相向而行,因为巷子太狭窄不得不与他擦肩而过,在空气里留下一片浓郁的酒气。
左晨辉记得有次他和陆清浅来粥铺喝粥,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空气里也这样飘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菜香,他们一前一后的穿过这条窄巷。
陆清浅那天大概心情明媚得很,边走路边哼着不成曲调的英文歌,两只小手随着步子一前一后的甩着,突然脚下被一个空啤酒瓶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旁边歪倒下去。
左晨辉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她,嘴里调侃着“陆土匪你们国外长大的连路都不会走吗”,眼睛却笑弯了。
陆清浅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左晨辉你不要什么都上升到国籍问题和生长环境问题上好不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对!,你刚才不过是失了蹄而已。”左晨辉调侃着她,手就一路牵着没放开了。
现在想来,陆清浅的手真是柔弱无骨的很,手指纤长又白皙细嫩,哪里像会三天两头蹲局子的女汉子。